法國農民發起的扎克雷起義﹐對法國的歷史發展產生了怎樣的影響﹖
公元1337年﹐英國和法國之間爆發了一場大規模戰爭﹐即英法百年戰爭。從名字就可以看出﹐這場戰爭持續了一百餘年的時間。這場戰爭持續時間之長﹐在戰爭史上都非常少見﹐也是人類歷史上持續時間最長的戰爭。
在整個英法百年戰爭中﹐英國一直佔據著優勢地位﹐且對法國境內的許多地區都造成了嚴重的破壞。雖然最後法國在決戰中全殲了英軍﹐但自身也基本上已經耗盡了全部的國力。相比之下﹐英國就幸運得多了。即便英軍主力在決戰中損失殆盡﹐但至少本土沒有遭到法國人的洗劫。只要稍加整頓﹐就可以在短時間內恢復國力。
然而在戰爭進行的過程中﹐法國境內爆發了一場大規模起義﹐並很快就席捲了整個法國北部地區﹐即扎克雷起義。起義者主要由法國農民組成﹐為了推翻貴族的封建統治而發起。雖然最後起義還是走向了失敗﹐但是卻對英法百年戰爭的進程和後來法國的歷史進程都產生了深遠的影響。
在戰爭開始之前﹐法國境內因土地兼併運動的加劇已經出現了許多佃農﹐這些人通過依附地主階級來獲得最基本的飽腹能力。但在大戰開始後不久﹐地主階級就已經無法支付給佃農們足夠的薪水﹐佃農們因此失去了生存下去的希望。由於自由租用地巨大發展﹐使此種土地得以自由買賣､轉讓和繼承﹐使土地兼併與集中的趨勢急劇進行﹐農民階級內部分化更加劇烈發展﹐他們財產不均現象加深… …最後是因為糧價與土地售價的暴漲和猛跌﹐都是有利於城鄉富裕階層而不利於勞苦大眾﹐從而促進新的封建土地關係的發展。與此同時﹐在封建制度危機開始出現後﹐封建主就企圖把這種災難轉嫁給農民﹐他們恣意破壞和解釋古老的約章﹐乘機掠奪農民公社的土地﹐並直接剝削和損害農民的利益﹐這是封建領主為挽救自己的命運而採取的反動措施。
從上述可以看出﹐戰前法國內部的階級分化和貧富分化就已經非常嚴重了。隨著這一趨勢的進一步發展﹐各階級之間的矛盾也變得更加尖銳和激烈。即便如此﹐上層統治集團也並沒有出台相關政策來緩解社會矛盾﹐這便為矛盾激化到極點提供了條件。
不僅如此﹐因法國在戰爭初期就已經耗盡了國庫的財政儲備。為了更好地抵抗英國人的入侵﹐法王查理五世自不斷對農民們加徵稅賦﹐這讓農民的生活水平幾乎跌落到了最低點。與此同時﹐法國上層的貴族們依舊享受著豐富的物質生活﹐和農民們的生活水平形成了強烈的反差。因此﹐不堪重負的農民們拿起武器﹐以打倒所有貴族為口號掀起了這場起義運動。
在筆者看來﹐法國統治者要對扎克雷起義的爆發負完全的責任。在英法百年戰爭爆發之前﹐法國境內的土地兼併現象就已經非常明顯了﹐但法王為了照顧貴族階級和地主階級的利益選擇視而不見。再加上法王不顧國內矛盾﹐一味地剝削百姓的利益﹐只求獲得戰爭的最終勝利﹐這又如何能夠不引發起義呢﹖
如果說法王能夠儘早重視土地的問題和底層百姓的民生問題﹐那麼或許國內矛盾會得到一定的緩解﹐至少不會在法國面臨著外敵入侵之時爆發這樣的起義運動。換句話說﹐起義的種子早已經埋下。正是因為法王的不作為﹐才會在這樣的緊要關頭使法國的處境變得更加的糟糕。
公元1358年5月﹐尚未繼位的查理(後來的法王查理五世)為了籌集贖金﹐贖回在戰爭中被俘獲的約翰二世﹐要求所有的法國人集資捐款。起初反抗查理命令的並非是法國農民﹐而是居住在巴黎城的市民階級們。當市民階級的反抗運動被鎮壓後﹐農民們也展開了反抗運動。
25日﹐法國博韋區的農民率先舉起了起義大旗﹐矛頭直指法國上層的貴族集團﹐扎克雷起義正式拉開了序幕。起義軍先是消滅了一支前來收取稅金的法軍部隊﹐隨後起義運動很快就得到了其他地區農民們的相應﹐如法蘭西島､香檳區等等。很快地起義軍的規模就發展到了十萬人左右﹐整個法國北部都出現了起義軍的身影。
受時代因素的限制﹐起義運動一開始並沒有直接波及到法國的大型城市﹐而是在一些偏遠的小城市較為激烈。起義軍先是攻佔了各封建領主的城堡和居所﹐對於抓獲的貴族也毫不手軟﹐直接將其判處死刑。隨後起義軍繼續向大城市進軍﹐途經封建領主的私產時則予以完全破壞。不久之後﹐一些未被英軍攻佔的土地也燃起了戰火﹐只不過點燃戰火的是法國人。
起義軍向大城市進發的消息很快就傳到了查理的耳中﹐居住在巴黎的市民們也得到了消息。主張反抗法王獨裁的市民們決定與起義軍建立起聯繫﹐並幫助市民們解放巴黎城。同時﹐巴黎城內的商人階級也宣佈和起義軍站在一起﹐共同反抗統治階級。
需要提到的是﹐起初法國貴族集團並沒有太過重視這次的起義運動。當時的法國貴族一直稱呼農民為「鄉巴佬」﹐這也是「扎克雷」一詞的由來。從這裡就可以看出﹐法國的貴族們根本不會相信這次的起義運動會給自身的地位和利益產生多大的影響。但當市民階級與農民階級締結了聯盟後﹐貴族階級才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
至此發生了一個有趣的現象﹐即英國人的身份發生了改變。由於英法百年戰爭是英國人打響的第一槍﹐也是英國人率先入侵的法國本土。所以對於法國人來說﹐英國人應當是徹徹底底的侵略者。但是在起義爆發後﹐英國和法國形成了一種默契同盟﹐英軍也加入了鎮壓扎克雷起義的活動中去。
在筆者看來﹐起義軍與巴黎的市民階級和商人階級締結為同盟是一個非常明智的選擇。當時的法國農民並沒有真正意義上的兵器﹐只有一些用於生產的農具。同樣﹐起義軍也沒有任何防護用具和攻城器具。起初起義軍的裝備還能夠在野戰中發揮一些作用﹐但當面臨大城市的防禦工事時﹐起義軍就會束手無策了。
巴黎城是為法國的首都﹐幾乎法國的上層貴族都集中在這座城市之中。可想而知﹐巴黎城的城防會有多麼堅固。如果起義軍沒有市民階級在城中呼應並打開城門﹐那麼縱使起義軍的人數再多也無法抵抗來自英法聯軍的聯合圍剿。當市民階級響應了起義運動後﹐起義軍獲得最終勝利的機會便成倍地增加了。但問題也出在這裡﹐正是因為起義軍過度相信了市民階級與自身結盟的誠意﹐才會導致最終的起義失敗。
在市民和商人階級與起義軍建立起聯繫後﹐二者的領導人艾頓·馬賽承諾提供給起義軍一定規模的武裝力量並策應起義軍。雖然這支由巴黎市民組成的軍隊只有三百人﹐且兵器裝備也無法和正規軍相提並論﹐但與起義軍相比已經是非常精良了。有了市民軍的參與﹐起義軍的底氣就變得更加充足了。然而在與法國貴族所領導的正規軍作戰時﹐市民軍突然撤出了戰場﹐只留下了起義軍孤軍奮戰。
即便此時起義軍的規模要遠遠大於所面對的法軍的規模﹐但起義軍領袖吉約姆·卡勒卻認為戰機已經消失﹐於是號召起義軍向後撤退並避免與這支僅有一千餘人的法國正規軍交戰。後來發生的事實證明﹐吉約姆·卡勒的選擇是對的。可惜的是﹐起義軍中的絕大多數人都被之前的小勝利沖昏了頭腦﹐執意要與法軍展開正面對決。在此之前﹐起義軍從來沒有與這麼多的精銳法軍進行過面對面的拚殺。
不過法軍方面也並沒有過分高估自己的戰鬥力﹐而是選擇按兵不動靜觀時變。與此同時﹐法軍的領導人查理(非查理五世)擺下了鴻門宴﹐邀請吉約姆·卡勒進入法軍營中商議停戰事宜。這次吉約姆·卡勒錯誤的估計了形勢﹐在剛剛進入營中不久就被法軍所抓獲。隨後法軍在查理的領導下向起義軍發起了全面衝鋒﹐失去了指揮官的起義軍根本不知道該如何迎敵﹐在第一輪交鋒中就被法軍精銳部隊所擊潰﹐傷亡十分慘重。
在扎克雷起義爆發後的一個月﹐即6月24日﹐起義軍就已經再難形成較大的反抗力量了。此時參與起義的農民已經遭到了貴族階級的瘋狂報復﹐兩萬餘人在戰敗後遭到了屠殺﹐其中還包括許多婦女兒童。至此﹐扎克雷起義運動宣告徹底失敗﹐法國貴族階級殘暴的一面在這場起義運動中被展現得淋漓盡致。
另外需要提到的是﹐在扎克雷起義運動失敗之後﹐英國和法國又重新進入了戰爭狀態。前文已經提到﹐在起義爆發之後﹐英軍曾經與法軍聯手一同參與到鎮壓起義運動的活動中來。也就是說﹐起義軍在面對法軍的同時﹐還要堅持與英軍作戰。對此﹐農民和市民在受到英軍的劫掠後﹐農民在大敕令的號召下﹐竭力進行可能的自衛。有些地方的農民抵抗逐漸地具有游擊戰的形式﹐給英國侵略軍以沉重的打擊。這次起義在一定的意義上是這種游擊戰的發展與擴大。因此﹐起義者在針對本國封建主及其僱傭軍的同時﹐也同樣具有反對英國侵略的意義… …這次一起在一定程度上具有反抗外族掠奪､統治､奴役的性質。
很明顯﹐巴黎市民和商人並不是真心實意想要和起義軍結為同盟關係的。自從扎克雷起義爆發以來﹐起義軍就對經過的地區進行了嚴重的破壞。雖然這種破壞是針對的貴族階級﹐但這也讓巴黎市民和商人們感到恐懼。巴黎本就是貴族們的「大本營」﹐起義軍在攻陷巴黎城後定然會對整座城市展開嚴重的破壞﹐到時市民和商人們的利益也必然受到損害﹐這是二者都不願意看到的結果。
總體來說﹐市民和商人們只是為了藉助起義軍的力量來威脅貴族們﹐使其放棄對自己的壓迫和加徵稅賦。或許二者起初也並沒有想到起義軍真的能夠威脅到巴黎城的安全﹐所以才會在起義剛開始不久就承諾給予力所能及的幫助。當危險真的要降臨自身時﹐市民和商人階級便快速倒向了起義軍的對立面﹐成為了使起義失敗的決定性因素。
對於法國統治者來說﹐扎克雷起義的爆發完全稱得上是雪上加霜。在此之前﹐處於前線戰場的法軍正節節後退﹐有生力量正在被英軍慢慢蠶食。此時法國境內能夠調動的軍隊數量已經非常稀少﹐所以查理五世才會選擇徵發農民入伍為兵並加征形形色色的稅賦。當起義爆發後﹐法王便無法再按照先前計劃擴大軍隊規模抵抗英軍﹐這無疑直接影響到了法國在戰爭中的表現。
所謂善惡終有報﹐天道好輪迴﹐巴黎的市民階級和商人階級本想著藉助起義軍的力量來守護和擴大自身的利益﹐所以才會先向起義軍投去橄欖枝﹐隨後又出賣了起義軍。在起義軍被徹底鎮壓後不久﹐巴黎的起義勢力也遭到了貴族集團的猛烈鎮壓。最終﹐市民和商人階級的小算盤沒有得逞﹐反而被貴族階級剝奪了更多的權利。
總體來說﹐扎克雷起義雖然最終難逃失敗的結局﹐但是對於法國的影響卻並未因起義的失敗而消失。此後法國農民的反抗意識得到了覺醒﹐不再像過去一般逆來順受﹐而是願意團結起來共同反抗統治階級的壓迫和剝削。雖然農民們的力量和統治階級比起來較為薄弱﹐但團結起來的力量卻是巨大的､不可忽視的。在此後的時日裡﹐法王逐漸重視起來底層百姓的生活和利益﹐並積極調和國內各階級之間的矛盾﹐這也為法國能夠健康發展產生了促進作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