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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誌] 北宋名相富弼

北宋名相富弼

  富弼,字彥國,北宋名相,洛陽人。其少年時聰慧過人,讀書過目成誦。范仲淹見到他,說他有「王佐之才」,向朝廷舉薦他;晏殊看到他,說他才質俱佳,把女兒嫁給他。他是北宋最出色的談判高手,一番話就打消了契丹國進犯邊境的圖謀。他為相7年,老成持重,高壽作古,享年80歲。在北宋的宰相中,富弼和文彥博是老壽星:文彥博活到92歲,富弼活到80歲。八十載悠悠歲月,六十年官宦生涯,富弼的人生長河可謂波瀾壯闊,這裡只擷取幾朵浪花,來觀照他的一生。
  富弼年少時走在洛陽大街上,有人過來悄聲說:「某某在背後罵你!」富弼說:「大概是罵別人吧。」那人又說:「人家指名道姓在罵你呢!」富弼想了想說:「怕是在罵別人吧,估計是有人跟我同名同姓。」罵他的人聞之大慚,趕緊向富弼道歉。年少的富弼分明是假裝糊塗,卻顯示了他的聰明睿智。善於消釋痛苦者,向來不「放大痛苦」,這使人想起青年學者於丹,她在接受央視記者專訪時,曾談到「放大痛苦」和「淡化痛苦」這個話題。當時她舉了兩個例子,第一個例子是:樂觀主義者和悲觀主義者同時看到桌上有半瓶酒,悲觀主義者很沮喪地說:「唉!只剩下半瓶酒了!」於是喝起了悶酒;樂觀主義者卻很興奮,說:「好!還有半瓶酒呢!」於是高興地喝起來。第二個例子,說的便是富弼洛陽街頭「不認罵」的故事。
  俯仰之間可見心胸之狹闊,古往今來的高人和凡人,也就在這裡分野了。而富弼所處的時代,真是人才輩出、群星燦爛,大宋王朝井噴似的湧現出許多人才:范仲淹、司馬光、歐陽修、文彥博、蘇東坡、王安石等,都輕輕鬆鬆地通過科舉考試,中了進士,取得了功名。富弼的科舉之路卻不很順利,最初他是以茂才(秀才)的身份登上文壇的,但他不氣餒,從容地和「大腕們」交往。當時的文人們經常搞文藝沙龍,在酒樓聚會,吟詩作賦。大家看到一個青年,面目清秀,穩重大方,但20歲出頭了,還是一個茂才,都替他感到惋惜。這個年輕人卻不卑不亢,來了,就找一個角落坐下來,安靜地聽別人誦詩,末了,才穩穩地站起來,把自己的作品念給大家聽。他的文章真是好,每每成為詩會的壓軸之作。大家最後總結評判,都說這個洛陽小伙子的文章不錯。
  這個小伙子就是富弼,被譽為「洛陽才子」。當時范仲淹已經頗有名氣,認識富弼後,對富弼大為讚賞,說他有「王佐之才」,把他的文章推薦給當時的宰相晏殊。晏殊是奇才,不到20歲就考中進士,寫出「無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識燕歸來」這一名句。他一眼看出富弼有發展前途,就問范仲淹:「這位洛陽才子可曾婚配?」范仲淹回答:「尚未婚配。」晏殊滿意地點了點頭。當時晏殊尚有一女待字閨中,正托知貢舉陳祥幫忙選婿。陳祥對晏殊說:「我觀富弼之文章氣度,有宰相之才。」范仲淹見晏殊喜歡富弼,就和陳祥從中撮合,富弼終成為晏殊的東床快婿。
  富弼於天聖八年(1030)考中進士,當時他已經27歲了,屬於茂才異等科及第。步入仕途後,他先到河陽(今孟州)任節度判官廳公事,接著到絳州(今山西新絳)、鄆州(今山東東平)為官。幾年後山東一帶多有兵變,有些州縣長官見亂匪勢強,軟弱無能,不但不去鎮壓,反而開門延納,以禮相送。後來朝廷追究,派出工作組下來嚴查。范仲淹坐鎮處理這些事。富弼對范仲淹說:「這些州縣長官拿著朝廷俸祿,竟然姑息養奸,形同通匪,都應定死罪,不然今後就沒人再去剿匪了。」范仲淹則說:「你不知道啊,土匪勢強,遠在山林,難以圍剿,地方政府兵力不足,貿然圍剿,只能是勞師傷財,讓老百姓白白受苦罷了。他們按兵不動,以圖緩剿,這大概是保護百姓的權宜之計啊。」富弼不同意范仲淹的看法,臉紅脖子粗地與自己的恩師爭執起來。有人勸富弼:「你也太過分了,難道忘了范先生對你的大恩大德了嗎?」原來,富弼考中進士後,正值皇帝下詔求賢,要親自考察天下士人。范仲淹聽到這個消息,馬上派人把富弼叫來,給他備了書房和書籍,讓他集中精力寫出對政事的看法,富弼因此得以被皇帝賞識。可是,富弼回答:「我和范先生交往,是君子之交。先生舉薦我,並不是因為我的觀點始終和他一致,而是因為我遇到事情敢於發表自己的看法。我怎能因為要報答他而放棄自己的主張呢?」范仲淹事後說:「富弼不同俗流,我欣賞他,就是因為這呀。」富弼遇事有主見,不盲從,不隨便附和別人,即便對天子也是這樣。
  當時的宋仁宗趙禎,看到了大宋政策的弊端,要做一些改革。在大臣遞交的方案中,他看中了范仲淹和富弼的方案,於是在全國推行他倆提出的十條改革措施。歷史上把這次改革稱為「慶歷新政」。范仲淹為了推行新政,跟韓琦、富弼等大臣到各地走訪,篩選各路(「路」是宋朝行政區劃的名稱)監司(監察官)。有一次,范仲淹審查一份監司名單時,發現其中有貪贓枉法的官員,就提起筆來,把這些人的名字一一勾掉,準備另選他人。富弼在一旁看了,心裡有些不忍,就對范仲淹說:「范公啊,你這筆一勾,可讓這一家子都哭鼻子呢。」范仲淹嚴肅地說:「彥國啊,我若不讓這些官員的一家子哭,那就害得一路的百姓都要哭了。」這一次,富弼不再和范仲淹爭執了,他覺得范仲淹說得對,此後辦事就更加實事求是了。
  慶歷二年(1042),富弼升為知制誥,糾察在京刑獄。是年春,契丹國大兵壓境,揚言要以武力掃平中原,要求大宋割地賠款才息兵。慌了手腳的宋王室,趕忙商議派大臣出使契丹求和,但朝中大臣皆因此行兇險,不敢前往。有人推薦富弼,富弼臨危受命,被任命為大使,拜任樞密直學士,出使契丹。見到契丹皇帝遼興宗,富弼問:「為何要出兵攻宋?」遼興宗回答:「是你們違約在先,堵塞了關隘,所以我們要進攻。如果你們割地求和,我們可以撤兵。」富弼正色道:「我知道你自己並不想出兵,而是你的臣子嚷嚷著要打仗。你可知道他們都是為了自己牟利?」遼興宗驚訝地問:「此話怎講?」富弼說:「我大宋封疆萬里,精兵百萬,上下一心,若你們要用兵,能保證必勝嗎?即使你們僥倖獲勝,也要損傷過半,這些損失你那些好戰的大臣能夠彌補嗎?如果我們還像以往那樣互通友好,大宋每年贈給你的錢帛,還不都是你一人任意支配嗎?」
  遼興宗想了想,點頭稱是。富弼又說:「至於我國堵塞關隘,本是為了防範叛軍,並不是為了進攻他人。若是為了進攻,就不堵塞關隘了,而是要打通關隘,前去進攻了!」遼興宗覺得富弼說的都是實話,第二天就邀富弼一同打獵,但他提出一個條件:「如果能割地給契丹,則兩國可長久修好。」富弼問:「為什麼?」遼興宗說:「我們都以每年領受你們的錢帛為恥。」富弼馬上反問道:「你們以得地為榮,我們必以失地為恥!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想讓我們割地求和,萬萬不能!」面對這個既善辯又強硬的來使,遼興宗感到無奈,最終不再要求割地。就這樣,富弼不避生死,不辱使命,只說了一番話,就打消了遼國進犯的圖謀,使兩國化干戈為玉帛,此後的幾十年間,兩國一直和平相處。富弼後來又出使契丹,也大獲成功,展示了其超人的膽識和外交能力。他第一次去契丹時,家人來報,說他的女兒死了,他不顧而行;第二次去契丹前,他的妻子生了個男孩,他來不及看一眼,就啟程了。到了契丹國,每得家書,他連拆都不拆。隨從不解地問:「這是家書,為啥不拆?」他回答:「拆了,徒亂人意!」
  富弼一心為國家,受到宋仁宗嘉獎,欲提拔他為樞密副使。他力辭不受,上疏仁宗:「現在(大宋)與契丹再結盟好,大臣們都以為太平無事了,萬一契丹毀約,又來進犯,我豈不是死有餘辜!陛下啊,您只要臥薪嘗膽,不忘邊患,多慮國政,就不用考慮我的職位高低了。」過了一段時間,仁宗欲再次提拔他,並派宰相去勸說:「此次任命是別有用意,非因你出使契丹有功,請受之。」他這才接受了樞密副使的職位。
  慶歷四年(1044)六月,契丹和西夏發生戰爭。契丹出兵10萬西征,並遣使至宋,要求大宋與西夏斷交。范仲淹懷疑契丹是聲東擊西,可能與西夏聯合攻宋,建議朝廷馬上增兵,馳援西部邊陲。富弼冷靜觀察後,認為契丹不會與西夏聯合、殺個回馬槍再來攻大宋。當時朝廷上下非常擔心,議論紛紛:如果大宋受到攻擊,你富弼是否以頭顱謝罪呢?富弼很平靜地說:「放心,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結果如富弼所料,契丹並沒進犯大宋邊境。
  至和二年(1055),富弼被授同中書門下平章事、集賢殿大學士,與文彥博同日拜相。兩年後的一天,仁宗上朝時突然昏厥,被扶入宮中診治。朝中大臣十分驚慌,議論紛紛。廟堂之上的富弼卻很冷靜,他和文彥博一起留宿宮中以防不測,並隨時詢問仁宗病情,使宮中秩序很快恢復。後來富弼還與朝中大臣一道,勸仁宗早立皇嗣以安定人心。宋神宗繼位後,為了富國強兵,於熙寧元年(公元1068年)四月,召王安石進京,變法改制。神宗想問問富弼對變法的看法,因為富弼是三朝元老,許其肩輿至殿門,不必叩拜,坐下說話。結果富弼一見神宗就說:「我反對變法。」神宗又問邊防事宜,富弼說:「陛下執政不久,當布德行惠,希望二十年口不言兵。」神宗聽後十分失望,革去其相位。富弼見宋神宗重用王安石,知道自己不可能與之相爭,於是稱病退休,想返回洛陽,上疏幾十次才被准許。臨行前,他又上疏神宗說,現在王安石變法,起用許多小人,加上地震、旱災,國事堪憂。神宗問他去了之後,誰可代他為相,他推薦文彥博。神宗又問:「王安石如何?」富弼沉默不答。
  由此,王安石的兒子王雱恨死了富弼,私下說:「梟富弼之首於市,則法行矣。」富弼於是退居洛陽,與文彥博、司馬光等13人組成「洛陽耆英會」,每日在自己府中置酒,賦詩吟和,但每遇國家大事,他仍建言獻策,暢所欲言。元豐六年(1083)八月,80歲的富弼在洛陽病逝。他死前給神宗上疏:現在朝中多有投機鑽營的小人,非國家之福,應予以廓清。神宗讀後十分哀痛,輟朝三日,出祭文致奠,贈太尉,謚文忠。隨後富弼配享神宗廟宇。宋哲宗上台後,又親篆碑額「顯忠尚德」4個字,請大學士蘇東坡撰文刻之,對這位名相和外交家的一生給予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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