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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稗官野史] 隋煬帝楊廣錯過的一個絕色美人

隋煬帝楊廣錯過的一個絕色美人

  後廷宮女無數﹐一生都見不到隋煬帝的有很多。侯夫人有沉魚落雁的美色﹐一天她以白綾自盡於樑柱下。身上的錦囊裡有一篇《自傷》詩﹕「初入承明日﹐深深報未央。長門七八載﹐無復見君王。春寒入骨清﹐獨臥愁空房。颯履步庭下﹐幽懷空感傷。平日新愛惜﹐自待聊非常。色美反成棄﹐命薄何可量?君恩實疏遠﹐妾意徒彷徨。家豈無骨肉﹐偏親老北堂。此身無羽翼﹐何計出高牆?性命誠所重﹐棄割良可傷。懸帛朱棟上﹐肝腸如沸湯。引頸又自惜﹐若有絲牽腸。毅然就死地﹐從此歸冥鄉!」內容是在寂寞後宮裡無限的幽怨。隋煬帝見此不禁傷感。他看著侯夫人的屍體說﹕「人雖死而顏色猶美如桃花。」於是急召中使許廷輔說﹕「朕要你擇後宮女入迷樓﹐你為何獨棄此人。」令許廷輔自盡。煬帝欲效漢成帝﹐可惜侯夫人不是王昭君。
  話說煬帝在秋聲院賞月飲酒﹐忽見仙女自月中飛下﹐正要戲她﹐不期被她哄回頭﹐便跨綵鸞飛起在碧梧之上﹐說道﹕「皇帝戲侮仙使﹐豈不得罪嫦娥!」煬帝慌忙笑謝道﹕「冒觸仙子﹐朕雖得罪﹐但好色乃人之常情﹐嫦娥或亦相諒。」仙女道﹕「皇帝宮中﹐自有嫦娥﹐尚不能識﹐卻又妄想天上嫦娥﹐何捨近而求遠也!」煬帝道﹕「宮中拽括盡矣﹐哪有嫦娥遺下?」仙女笑道﹕「不久將自知也。就是皇帝的十年夢兆﹐亦先見於此人身上。」說罷﹐叱綵鸞騰空飛去。煬帝欲再問時﹐已高入雲中﹐不可見矣。煬帝與蕭后眾人就像夢一般驚訝了半晌﹐說道﹕「有這等奇事!」蕭后道﹕「莫非是誰弄的幻術?」梁夫人道﹕「大家明明眼見﹐如何是幻術?」煬帝道﹕「昔傳西王母降於漢宮﹐萼綠花降於羊權家﹐麻姑降於蔡經家﹐只以為妄誕之前﹐若以今日之事看來﹐信不誣矣。」大家十分歡喜﹐只痛飲到到月色西沉﹐方才各各處散去。
  次日﹐煬帝因夜來綵鸞棲在碧梧之上﹐遂改秋聲院為棲鸞院。又因仙子說宮中自有嫦娥﹐又叫宦官許廷輔吩咐道﹕「朕久不遊後宮﹐恐有冶容艷色﹐塵埋其中﹐你可前去細細採選一番﹐如有美貌者﹐即時送入西苑備用﹐不許遺失一人。」許廷輔領了聖旨﹐隨即到後宮來採選。原來許廷輔是個好利之人﹐煬帝差他選天下美女時﹐專一詐騙民財。有圖女兒富貴要入選的﹐他卻嫌長道短﹐不肯選入﹔有捨不得女兒入宮的﹐她卻坐名拽索﹐定要來選﹐也不知詐騙了天下多少金錢。回朝時﹐煬帝說他選女有功﹐又加官厚賞。因此出入隋朝﹐十分興頭。
  這一日恰又差他後宮採選﹐他因前番得利﹐這次焉肯白選!到了後宮﹐便裝模做樣﹐立起規矩有禮物送他﹐方來一看﹔若是沒有禮物﹐任他毛嬙、西子﹐也都高高擱起。況那後宮最大﹐殿掖頗多﹐嬪妃綵女﹐就如雲屯猥集一般﹐便少選了幾人﹐也沒處查帳。因此這些宮女﹐凡略有幾分顏色﹐便沒奈何﹐只得除簪珥﹐下道飾﹐或是珠翠﹐或是金玉﹐都暗暗央人送他﹐方求得他來一顧。選不上的﹐只當認晦氣白送﹔若是選上了﹐便出題目要上許多禮物﹐方才替她列上一個名字。選了月餘﹐只選有百十多名。送到西苑來見煬帝。煬帝看見都是中人之資﹐便胡亂撥到各處應用。心下只道後宮沒有十分絕色﹐也就罷了。誰知真正有色的婦人﹐就像真正有才的男子﹐寧甘玉碎珠沉﹐決不肯枉道去買囑小人﹐以圖幸進。故往往死得可憐可惜﹐為千古傷心。
  卻說這後宮有一個侯夫人﹐生得天資國色﹐百媚千嬌﹐果然是沉魚落雁﹐閉月羞花﹔又且賦性聰慧﹐識字能詩。自十五歲選入宮來﹐自倚著有才色﹐又正值煬帝好色憐才﹐只以為阿嬌的金屋﹐飛燕的昭陽﹐可計日而到。誰知才不敵命、色不如時﹐進宮三年﹐從未曾一見君王之面。終日只是焚香獨坐﹐終宵只是掩淚孤吟。妝束得花香柳綠﹐畢竟無人看見﹔打點得帳暖衾溫﹐仍舊是獨自去眠。過了黃昏﹐又是長夜﹔才經春晝﹐又歷秋宵。也不知捱了多少淒涼﹐也不知受了幾何寂寞!天晴還好支撐﹐到了那淒風苦雨之時﹐真個魂斷骨驚﹐便是鐵石人﹐也打熬不過。日間猶可強度﹐到了那燈昏夢醒的時候﹐真個一淚千行﹐哪裡還知有性命!
  侯夫人起初猶愛惜顏色﹐強忍死去調脂弄粉﹐以望一時的遇合﹔怎禁得日月如流﹐一日一日只管空度過去。不覺暗暗的香消玉減﹐雖有幾個同行的姊妹時常來勸慰﹐怎奈愁人說與愁人﹐未免倒轉添一番淒慘。後來聞得煬帝有旨親選後宮﹐侯夫人又空喜歡了一番。不期只選得一兩宮﹐因不中意﹐又停止了。這一遍又聽得許廷輔來選﹐侯夫人未免又動了一片望幸的念頭﹐誰知許廷輔必要禮物方肯來選。侯夫人聽知此信﹐歎了一口氣﹐說道﹕「老天既生妾這般薄命﹐何消又生妾這樣容顏!」一個心腹宮人說道﹕「夫人何必自苦!有的是珠玉﹐何不拿幾件去送他﹐得能夠見了萬歲﹐便不愁富貴矣!」侯夫人道﹕「妾聞漢王昭君﹐寧甘點痣﹐必不肯以千金去買囑畫師﹔雖一時被害﹐遠嫁單于﹐後來琵琶青塚﹐倒落了個芳名不朽。誰不憐她惜她﹐畢竟不失為千古的美人。妾縱然不及昭君﹐若要將珠玉去賄賂小人﹐以邀寵幸﹐其實羞為。」宮人道﹕「夫人若如此拗性﹐豈不辜負了這般容顏!」侯夫人含淚說道﹕「妾豈不知!但恨生來命薄﹐縱使見君也是枉然﹐到不如猛拼一死﹐做個千載傷心之鬼﹐也強似捱這宮中寂寞。」
  宮人知強她不得﹐只得聽命。又捱了數日﹐早聞知許廷輔已選了百十餘人﹐送入西苑去。侯夫人情知又是一番虛話﹐遂大哭一場﹐說道﹕「妾此生終不能見君矣!若要君王一顧﹐或者倒在死後。」說罷又哭。這一日茶飯都不去吃﹐倒走到鏡台前﹐妝束得齊齊整整﹐又將自製的幾幅烏絲箋﹐把平日寄興感懷詩句﹐撿了幾道﹐寫在上面。又將一個小錦囊來盛了﹐繫在左臂之上﹐其餘的詩稿盡投在火中燒去。又孤孤零零的四下裡走了一回﹐又嗚嗚咽咽的倚著欄杆哭了半晌﹐到晚來靜悄悄掩上房門﹐又哭個不止。雖有幾個宮人陪伴﹐因見她悲傷慣了﹐也不甚至在心。侯夫人捱過三更之後﹐熬不過那傷心痛楚﹐遂將一幅白綾懸於樑上﹐自縊而死。
  幾個宮人聽見聲息不好﹐慌忙跑進來救。解得下時﹐早已香消玉碎﹐嗚呼逝矣。大家哭了一回﹐不敢隱瞞﹐捱到次早﹐只得來報與蕭后。蕭后隨差宮人來看﹐宮人在左臂上撿得一個錦囊﹐送與蕭后。蕭后打開看時﹐卻是幾首詩句﹐遂照舊放在囊中﹐叫人送與煬帝。這日煬帝正在寶林院與沙夫人談論古今的得失﹐煬帝道﹕「殷紂王只寵得一個妲己﹐周幽王只愛得一個褒姒﹐就把天下壞了﹐朕今日佳麗成行﹐而四海安如泰山﹐此何故也?」沙夫人道﹕「妲己、褒姒的顏色﹐不顧天下﹐天下遂由此漸漸破壞。今陛下南巡北狩﹐何等留心治國﹐天下豈不安泰!至於萬機之暇﹐宮中行樂﹐妃妾雖多﹐褒姒二人之恩﹐亦厚極矣。」沙夫人道﹕「溺之一人謂之私愛﹐普同雨露然後叫做公恩。此紂、幽所以敗壞﹐而陛下所以安享也。」煬帝大喜道﹕「妃子之論﹐深得朕心!朕雖有兩京十六院﹐無數奇姿異色﹐朕都一樣加厚﹐從未冷落了一人﹐使她不得其所。故朕到處歡然﹐蓋有恩而無怨也。」二人正談論的快暢﹐急見蕭后差宮人送錦囊來﹐就報知侯夫人之事。煬帝也只道是尋常妃妾﹐死個把沒甚要緊﹐還笑笑的開錦囊來看﹐及打開時﹐見是幾幅絕精的烏絲箋紙﹐齊齊整整寫著詩詞﹐又且字體端楷﹐筆鋒清勁﹐心下便有幾分惻然動念。先展開一幅來看﹐卻是《看梅》詩二首。
  其一云﹕「砌雪無消日﹐捲簾時自顰。庭梅對我有憐意﹐先露枝頭一點春。」
  其二云﹕「香清寒艷好﹐誰惜是天真。玉梅謝後陽和至﹐散與群芳自在春。」
  煬帝看了大驚道﹕「宮中如何還有這般美才婦人!」忙再展開第二幅來看﹐卻是《妝成》一首、《自感》三首。
  《妝成》云﹕「妝成多自惜﹐夢好卻成悲。不及楊花意﹐春來到處飛。」
  《自感》云﹕「庭絕玉輦跡﹐芳草漸成窠。隱隱聞簫鼓﹐君恩何處多!」
  其二云﹕「欲泣不成淚﹐悲來翻強歌。庭花方爛漫﹐無計奈春何!」
  其三云﹕「春陰正無際﹐獨步意如何?不及閒花草﹐翻成雨露多。」
  煬帝見了﹐連連頓足說道﹕「可惜可惜!」再展第三幅看時﹐卻是《自傷》一首。云﹕「初入承明殿﹐深深報未央。長門七八載﹐無復見君王。春寒入骨清﹐獨臥愁空房。颯履步庭下﹐幽懷空感傷。平日新愛惜﹐自待聊非常。色美反成棄﹐命薄何可量?君恩實疏遠﹐妾意徒彷徨。家豈無骨肉?偏親老北堂。此方無羽翼﹐何計出高牆。性命誠所重﹐棄割良可傷。懸帛朱棟上﹐肝腸如沸湯。引頸又自惜﹐有若絲牽腸!毅然就死地﹐從此歸冥鄉。」
  煬帝也不曾讀完﹐就泫然掉下淚來說道﹕「是朕之過也!朕何等愛才﹐不料宮闈中倒自失了一個才婦﹐真可痛惜!」再拭淚展第四幅看時﹐卻是《遺意》一首云﹕「秘洞扃仙卉﹐雕窗鎖玉人。毛君真可戮﹐不肯寫昭君。」煬帝看了﹐勃然大怒道﹕「原來是這廝誤事!」沙夫人問題﹕「是誰誤事?」煬帝道﹕「朕前日曾叫許廷輔到後宮採選﹐他如何不選此人!其中一定有弊。這詩又說﹕『毛君真可戮﹐不肯寫昭君』﹐明明是怨許廷輔不肯選她﹐故含憤而死。」便要叫人拿許廷輔。沙夫人勸道﹕「許廷輔只知觀看容貌﹐哪裡識得她的才華。侯夫人才華固美﹐不知容貌如何?陛下何不差人去看﹐若是顏色尋常﹐罪還可赦﹔倘才貌俱佳﹐再拿他未為遲也。」煬帝道﹕「若不是個絕色佳人﹐哪有這般綿心繡口!既是妃子如此說﹐待朕親自去看﹐遂別了沙夫人﹐隨即乘輦還宮。蕭后接住﹐遂同到後宮來看。進得宮來﹐只見侯夫人還是個二十來歲的女子﹐雖然死了﹐卻妝束得齊齊整整﹐顏色尚然如生﹔腮紅頰白﹐就如一朵含露的桃花。煬帝看了﹐也不怕觸污了身體﹐走近前﹐將手撫著她屍骨之上﹐放聲痛哭道﹕「朕這般愛才好色﹐宮闈中卻失了妃子﹔妃子這般有才有色﹐咫尺之間卻不能遇朕。非朕負妃子﹐是妃子生來的命薄﹔非妃子不遇朕﹐是朕生來的緣慳。妃子九泉之下﹐慎勿怨朕。」說罷又哭﹐哭了又說﹐絮絮叨叨﹐就像孔夫子哭麒麟一般﹐十分淒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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