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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稗官野史] 劉禪裝憨賣傻只為保己命救蜀國

劉禪裝憨賣傻只為保己命救蜀國

  歷史往往是這樣:一個個人魅力太強、太完美的君主,給他的後代帶來的壓力,往往是常人難以想像,也難以承受的。這種壓力,不僅僅是精神上的,也是實實在在的政治和社會壓力。這樣的君主在離世之後,如果沒有十分周密的安排,往往會給政治體制留下一個巨大的空洞,形成權力的斷層。而幾乎所有的二世君主,都難免要面對一個這樣的困境。
  劉禪,就是一個鮮活的例子。他的一生就是被父親劉備和能臣諸葛亮的陰影所籠罩的一生!他的一生,就是「巧將聞雷來掩飾,隨機應變信如神」的一生!他的一生,也是被誤解、被刻意「妖魔化」的一生!「斜陽古柳趙家莊,負鼓盲翁正作場。身後是非誰管得?滿村聽說蔡中郎!」下面我們就來講講眾多「二世祖」中間頗為典型,身世非常曲折,然而也最為人們所誤解的一個蜀漢後主劉禪。
  一、隻身飄零,飽經磨難,阿斗原本是英才,這個「董事長」歷經坎坷。「扶不起的阿斗」這話連大字不識一個的鄉間老農都知道,就因這一句話阿斗在歷史上的知名度極高,老少婦孺皆知。自此話誕生並成為鄉間俚語後,凡是懦弱無能,即便是有人幫襯也做不了大事的人都被冠以「阿斗」的稱號,甚至到了後來「阿斗」逐漸演變成了「弱智」的代名詞。阿斗的不佳名聲主要是來自《三國演義》,在《三國演義》中羅貫中為了突出諸葛亮的形象,有意貶低了小名阿斗的後主劉禪。
  不過在正史《三國誌》中卻對歷史上的劉禪做了另外一種評價。陳壽借其臣子之口說他「通明智達」,在自己國力無法抵抗強魏時以百姓為重,以社稷為輕,採取了投降的上策。劉禪被接到洛陽後,司馬昭認定他是個沒心沒肝的傻子,對他放鬆了戒心。劉禪真的是傻子嗎?在蜀漢為君時還是一個通明智達的賢主,何以在亡國後卻變成了「扶不起的阿斗」?
  說起劉禪這個人,他的經歷頗為有趣。他雖然當皇帝在位的時間不短(40多),但值得一提的政績卻沒有見諸史書,無論是正史還是野史,而他稱帝以前的經歷卻值得一敘。就我們目前所能見到的史料,劉禪登基稱帝以前有很長一段時間基本上是個空白。專為劉禪立過一「傳」的陳壽,在《三國誌》中介紹這位後主皇帝登基前的經歷時也只是避實就虛地寫道:「後主諱禪,字公嗣,先主子也。建安二十四年,先主為漢中王,立為王太子」,對建安二十四年(219)以前的那個劉禪的所作所為語焉不詳。其他一些史書,包括司馬光的《資治通鑒》在內,也都犯有同樣的毛病。
  正由於主要史料語焉不詳,一些野史便乘虛而入,附會出許多故事。赤壁大戰之前幾個月的當陽長阪坡,因缺乏穩固的根基,加上兵微將寡,因而倉皇出逃的劉備「棄妻、子,與諸葛亮、張飛、趙雲等數十騎走」。在曹操的「百萬大軍」中,劉禪與其生母甘夫人像怒海中的一葉小舟,差一點遭受滅頂之災,幸虧劉備手下的大將趙雲,幾進幾出,於百萬軍中將其救出,方才保全了這個無辜孩童的性命。
  這是出自明代人羅貫中筆下的一段與劉禪有關的故事。這段故事在《三國誌。趙雲傳》中不過區區幾十字——「及先主為曹公所追,於當陽長阪(阪)棄妻、子南走,雲身抱弱子,即後主也,保護甘夫人,即後主母也。經過羅貫中等人的藝術加工之後,膾炙人口,廣為人們所知。許多人正是從這裡入手,瞭解劉禪劉阿斗的,並因之得出他「癡人有癡福」的結論。
  而另外一段出自南北朝時人裴松之注引的《三國誌》中有關劉禪早年含辛茹苦的記載,卻鮮為人知,這至少是不公平的。早年時的劉禪,據史料上說,是吃過許多苦頭的。
  二、第一任「董事長」與第一任「總經理」的一場豪賭。在中國歷朝歷代二代皇帝中,蜀漢後主劉禪由於種種原因,一直被視為是弱智或低能兒的象徵,這實在是一個千古奇冤。劉禪及其父親劉備可以說都是中國歷史上最工於心計的賭博高手。後者靠他的智慧與豪賭膽略使其親手創建的蜀漢帝國在夾縫中生存了四十多年,而前者則靠其智慧與豪賭膽略使自己屢屢在外部條件非常不利的情況下,能夠安全地度過餘生,這兩點千古以來幾乎沒有人能夠發現,實在是有些不可思議!劉備死後,年僅17歲的劉禪繼位,開始與諸葛亮這個「相父」共事,也開始了委曲求全的統治生涯。
  話還得從223年4月的那個特殊的日子說起。那一天,在由當時的西蜀控制的白帝城(今四川奉節縣東),一場中國歷史上最為著名的豪賭正在進行。熟悉中國歷史地理的人想必都知道,白帝城東依夔門,西傍八陣圖,三面環水,雄踞水陸要津,為歷代兵家必爭之地。白帝城得名於西漢末年割據蜀地的公孫述,據說公孫述據山築城時,發現城中一口井常冒白氣,宛如白龍,他因之而自號「白帝」,並命名該城為白帝城。
  這一天,西蜀昭烈皇帝劉備,在彝陵之戰中大敗而歸後,退守孤城。在這場戰爭中,御駕親征的劉備被東吳元帥陸遜火燒連營七百里,一時間悔恨交加,病倒在床。此時的劉備,已不復往日雄心,新仇舊恨,國事家事在胸中糾作一團。他自知可能一病不起,急詔命丞相諸葛亮、尚書令李嚴等趕至他的駐軍之所白帝城囑以後事。
  君臣寒暄之後,一向工於心計的劉備握著諸葛亮的手說:「君才十倍於曹丕,必能安國,終定大事。若嗣子可輔,輔之;如其不才,君可自取!」
  諸葛亮聞言大驚,正疑懼間,又見劉備拉著他兒子的手對諸葛亮說:「我死之後你要像伺候我一樣伺候丞相!」
  劉備的這個臨終囑托歷來評價甚多,很多專家學者都試圖做出自己的解讀,矛盾的焦點主要集中在劉備說的是真心話還是虛情假意上。我們不可能讓時光倒流,回到那個時代的白帝城,但是卻可以另辟角度,分析劉備當時的心理。我認為,劉備說的這段話乃是一場政治博弈,博弈的雙方是劉備與諸葛亮,博弈的賭注是整個蜀漢帝國。其實由於種種原因,創業的帝王在離開人世之前,與其所托付的顧命大臣之間從某種意義上說都存在某種博弈關係,而劉備與諸葛亮之間的這種博弈卻具有非常特殊的性質,因為博弈的時間和地點都非常特殊。
  縱觀中國幾千年的封建社會歷史,創業帝王托孤的地點一般都是在首都,托孤的時間往往都是在江山安定之後,而劉備向諸葛亮托孤,地點卻是在都城之外幾百里的白帝城,托孤的時間則是在他所率領的軍隊被東吳帝國的部隊打得七零八落之時。可以說,作為第一代「董事長」,劉備既不佔天時,也不佔地利,這似乎是一場沒有什麼懸念的博弈。如果像香港人賭賽馬一樣,相信會有很多朋友特別是外國朋友會把賭注都壓在諸葛亮身上,認為蜀漢將在劉備死後由劉家天下變成諸葛氏的江山。
  有很多人也會循著這個思路,對劉備大加詬病,大加指責。其實古人講成大事者有三要素,除了天時、地利之外,還有人和。前邊我們說到了天時、地利似乎不利於劉備和劉禪父子,但「人和」方面劉備的「軟實力」卻遠非諸葛亮所能比擬。這樣說不僅是因為劉備被當時的漢朝皇帝封為皇叔,是屬於正宗的天潢貴胄;更重要的是,劉備從舉兵起事的那一天起就一直努力塑造著自己的仁者愛人形象,全力維護君臣父子等級尊卑關係,並以所謂的「漢賊勢不兩立」為口號,在他的周圍建構了一個強力的核心價值體系和濃郁的道德氛圍。在這樣的氛圍中,愛惜自己名譽如同愛惜自己生命一樣的諸葛亮是輕易不敢反其道而行之,篡奪他與劉備一起打下的江山的。
  對比一下曹操及其子孫後代的遭遇,也從另外一個側面印證了這一點。曹氏以篡位得天下,是以,在其國內部到處都瀰漫著「天下唯有力者便可取之」而非「天下唯有德者方可取之」的文化氛圍。一旦曹氏家族力量不足以鎮服群下時,就會有有力者覬覦其天下,即使不是司馬氏,也有可能是別人。而劉備建立的蜀漢帝國卻沒有亡在本國人的篡位上,這一點往往為許多人,包括所謂的專家所忽略!所以從這個意義上來說,死去的劉備的靈魂與精神並沒有隨著他的肉體死亡而消亡。
  遍觀中國歷朝歷代,在這種外部條件極其不利的情況下,劉備在當時所說的那段話實在是高明之至,當然也驚險之至。這是第一代「董事長」為資歷尚淺的第二代「董事長」所能做的最好的制度安排,儘管這看起來有些冒險,甚至有些令第二代「董事長」感到尷尬,但不管怎麼說,這樣的安排畢竟保住了蜀漢帝國在劉備死後沒有立刻改旗易幟。
  顯然諸葛亮並未牢記自己的臣子身份。從好的一方面講他果然是以劉備的重托為己任,將劉禪當作自己的兒子一般看待;從壞的一方面講,這就叫擁兵自重,功高蓋主。諸葛亮那時手握國家大權,甚至連後主都得聽他的,一個人自驕之時總是難免頤指氣使,得意揚揚,甚至忘了自己的本分,干涉起不該多干涉的事情來。漢時君臣的等級制度森嚴,劉備自稱是漢朝宗室,故蜀行漢制。諸葛亮的一系列不將君主放在眼裡的言語舉動觸犯了蜀漢一國之主的尊嚴,作為一個皇帝一般是難以容忍的。
  在歷史上多有前朝皇帝臨終托付朝中重臣輔助下一任幼君之事,如公子異人讓呂不韋輔助嬴政,順治將幼小的玄燁托付給四大輔臣。而呂不韋跟四大輔臣中的鰲拜擁兵自重,把握朝政大權,甚至越俎代庖,把皇帝當小孩兒耍,結果兩人均招來殺身之禍。諸葛亮做的事情與呂不韋、鰲拜並無差別,不過他雖然心中驕狂,但自始至終確無反心,一心一意為蜀漢鞠躬盡瘁,死而後已,聲名較好。除此之外,青年劉禪也懂得以大局為重,盡量委曲求全,縮身為尺,盡力避讓,將諸葛亮當作父親一般尊敬。
  三、隱忍無為,全憑丞相,父親陰影下的皇帝。作為二代帝王,劉禪即位伊始,就遇到了一個非常強勢的「總經理」,這個「總經理」似乎各方面都比他強。無論是年齡還是治理國家的經驗都是如此。甚至連他的父親都說,這位「總經理」的才能超過曹丕十倍。面對此情此景,劉禪有多種選擇。第一種選擇是按照古老的博弈法則採取「武大郎開店」的方式把比自己強的下屬拿掉,寧可用庸才也不用優才;第二種選擇是雖然並不撤換「總經理」,但卻處處對「總經理」掣肘,想方設法為難「總經理」;第三種選擇就是處處表現自己,顯示出自己的才能因為登上皇帝寶座後有了革命性飛躍,自己是英明領袖;還有一種選擇,就是知道自己不是什麼,沒有什麼,然後決定自己是什麼,有什麼,找準自己的定位。劉禪就很聰明地採取了最後一種策略。
  縱觀劉禪四十多年的皇帝史,我們不難發現,他看起來幾乎是無所作為,或者說是清靜無為的,不僅在政治上沒有什麼標新立異的建樹,在生活作風上也基本上屬於乖孩子一類。看了這些,可能有人會認為劉禪之所以清靜無為,是因為他沒有能力作為,這種說法是否正確,還可以討論。至少我本人認為,這種說法是一種人云亦云的平庸之論。在我看來,劉禪是有作為的,他用將近四十年的時間證明了自己的判斷,將蜀漢政權延續了將近半個世紀。在劉禪看來,既然諸葛亮沒有在老爸劉備去世之初取他而代之,自做皇帝,而是繼續鞠躬盡瘁、死而後已地當好「總經理」,那麼他這個皇帝寶座諸葛亮再強也是不會問津了!因為諸葛亮想留個好名聲!這是第一個基本判斷。
  第二個基本判斷是諸葛亮滿腹才華,特別好為人師。當年他老爸劉玄德三顧茅廬的時候,比他老爸小好多歲的諸葛亮與劉備第一次見面就滔滔不絕地給這位未來的皇帝上了一堂課。自己無論是在人脈、年齡、資歷、經驗等方面都遠遠不如父親,而諸葛亮隨著年齡的增長,閱歷的增加,知識可以說越來越豐富,好為人師的願望也可以說是越來越強烈,那何不滿足諸葛亮這個可憐的虛榮心,在他面前扮演一個好後輩、好學生的角色,讓諸葛亮得虛名、挨實累,讓自己得實惠、拋虛名呢?!明白了這一點,我們就可以更進一步理解諸葛亮為什麼敢在兩份《出師表》裡像老師教訓學生那樣對劉禪開展耳提面命式的諄諄教導。
  第三個基本判斷是諸葛亮滿腹經綸,非常渴望與別人進行你死我活的生死博弈。劉禪因此非常聰明地使了一招金庸武俠小說中武功高手所使用的「乾坤大挪移」,讓本來長於治國,短於將略的諸葛亮屢屢領兵出征,把他的精力和餘熱都盡情地揮灑在敵國的土地上,這就有了諸葛亮的「六出祁山」。在劉禪看來「六出祁山」的結果是什麼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每出一次,都在時間和空間上消耗一次英氣逼人的諸葛亮的英氣。每次諸葛亮率軍出征之日,都是劉禪心情放鬆之時。關於這一點,劉禪心裡清楚,諸葛亮心裡其實更清楚,否則以他的政治智慧和戰略眼光,不會看不出「六出祁山」在戰略上和戰術上都得不償失。
  遺憾的是,很多人缺乏全面、全局、系統的眼光,往往只從《出師表》中讀出諸葛亮的「忠」,從「六出祁山」想到諸葛亮的「勇」,從子虛烏有的「空城計」杜撰出諸葛亮的「智」,其實這些都是微觀層面的觀察與思考,聯繫起來看,立體地看,我們發現劉禪才是真正的大智慧。他基於自己的三個基本判斷,就敢和一個絕世高手開展一場曠日持久的豪賭,不能不讓人感到佩服。
  也許有人會說,二代君主劉禪怎麼會有這麼深的感悟和這麼大的智慧?遍觀中國歷朝歷代二代君主中,往往都是依賴父兄的餘蔭而登上皇帝寶座的,其自身登上皇帝寶座之前的經歷往往都乏善可陳,而劉禪確實是一個絕無僅有的例外,這種不同於常人的經歷使得他有不同於常人的感悟和智慧。
  四、樂不思蜀,強顏歡笑,裝傻的亡國之君。孟子曾說過:「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而在歷代皇朝之中絕大多數皇帝都把江山看作自己的私產,把百姓看作螻蟻,為了自己的私慾任意踐踏百姓。後主劉禪卻在自己國家無力抵抗強魏之時,為百姓計,採取了投降的上策。王隱在《蜀記》中講劉禪為全國百姓安危考慮,在無力抵抗時投降是「全國為上」之策,並且誇獎劉禪「通明智達」,胸懷王者之義!
  263年5月曹魏大舉攻蜀。魏國征西將軍鄧艾統兵三萬自狄道進攻甘松,雍州刺史諸葛緒督軍三萬進軍武街橋頭,斷絕姜維歸路,鍾會統十萬餘眾分從斜谷、駱谷、子午谷攻漢中。蜀知魏舉兵,乃遣大將廖化、張翼、董厥退保漢城與樂城,姜維一軍退守劍閣。該年10月,魏將鄧艾自陰平行無人之地700餘里,取道江油,連破涪縣、綿竹,逼近成都。
  大敵當前,劉禪急召群臣商議對策。有人主張南遷國都;有人主張歸附東吳,仿申包胥哭秦庭,或武鄉侯(諸葛亮)渡江乞師之舉;光祿大夫譙周則力排眾議,主張降魏。經過反覆琢磨之後,劉禪接受了降魏的建議,主張降魏,這又是一場豪賭。這次與上一次豪賭不同,如果說上次賭的是江山的話,那麼這次賭的就是他的性命。在劉禪看來,南遷就要「深入不毛」,最終難逃厄運,而東吳遠非曹魏的敵手,將來也難逃覆亡命運。與其長痛,不如短痛,與其兩回受辱,何不一次了結呢?
  於是他派侍中張紹前往鄧艾軍前呈遞降表,表曰:限分江、漢,遇值深遠,階緣蜀土,斗絕一隅。干運犯冒,漸苒歷載,遂與京畿攸隔萬里。每惟黃初中,文皇帝(指曹丕)命虎牙將軍鮮於輔,宣溫密之詔,申三好之恩,開示門戶,大義炳然。而否德闇弱,竊貪遺緒。俯仰累紀,未率大教。天威既震,人鬼歸能之數,怖駭王師,神武所次,敢不革面,順從天命!輒敕群帥,投戈釋甲,官府帑藏,一無所毀。百姓布野,餘糧棲畝,以俟後來之惠,全元元之命。伏惟大魏布德施化,宰輔伊、周,含覆藏疾。謹遣侍中張紹、光祿大夫譙周、駙馬都尉鄧良奉繼印綬,請命告誠,敬輸忠款,存亡敕賜,惟所裁之。輿櫬在近,不復縷陳。
  《三國誌》中說劉禪投降時「乘騾車詣艾,不具亡國之禮」.他沒有將自己當作亡國之君,頗有骨氣,甚至連敵方諸臣都不免讚歎。由於劉禪識時務,因而深受敵方優待,曹魏大概也是為了借之安撫人心吧。就在劉禪出降的當場,鄧艾就以「承製」的身份,代表曹魏王朝宣佈任命劉禪為驃騎將軍,發佈公文時與之合署。
  鄧艾滅了蜀漢以後,見好就收,自己回去覆命,把後主劉禪留在成都。後來鍾會、姜維發動兵變,讓司馬昭覺得劉禪留在成都總不大妥當,恐有後患,於是就派人讓劉禪舉家東遷。劉禪到了洛陽,司馬昭用魏元帝的名義,封他為安樂公,邑一萬戶,建安樂國,還把他的子孫和原來蜀漢的大臣五十多人都封了侯。
  到了洛陽之後,劉禪發現事情有些微妙:曹魏帝國封他為安樂公,而曹魏王朝的實權派人物,剛剛晉封為晉王的司馬昭對他卻外信內疑,懷有戒備之心。因此這位人稱阿斗的蜀漢後主只得再豪賭一把來自保。不久司馬昭設宴招待劉禪。席間特請人演出蜀地技藝,由於司馬昭的暗中佈置,有些人假做觸景生情,忍不住暗暗抽泣。坐在司馬昭身旁的劉禪本也哀傷於心,但他見司馬昭那陰晴不定的面孔時,一下子提高了警惕,因而強充笑臉,喜笑自若。一心以為劉禪是個「阿斗」的司馬昭見了放下心來,悄悄對他的親信賈充說:「人之無情,乃至於此,雖使諸葛亮在,不能輔之久全,況姜維邪!」
  一向被稱為「清客」(舊時在富貴人家幫閒湊趣的文人)的賈充湊趣說:「不如此,公何由得之!」
  戲藝終了之時,司馬昭戲問劉禪:「頗思蜀否?」
  一驚之後,劉禪答道:「此間樂,不思蜀也!」
  這句話居然騙過了司馬昭,甚至騙過了與劉禪一起降魏的蜀漢舊臣郤正。宴會之後,郤正對劉禪進言說:「主公方纔的答話有些不妥。如果以後司馬公再問您這類話,您應該流著眼淚,難過地說:「祖先的墳墓都在蜀地,我怎能不想念呢?」思索了片刻,劉禪點了點頭。幾天以後,疑心仍未完全消除的司馬昭又一次問起劉禪是否想念故國,按照郤正的指教,劉禪背出了那幾句話,並裝作一副悲傷的樣子,只是竭力不讓眼淚流出來。司馬昭見了,心中有數(大概早與郤正有過溝通),突然說道:「你的話怎麼這麼像郤正的腔調?」
  劉禪假作一驚,睜開眼,說:「您先生怎麼知道?這正是郤正教我的!」
  司馬昭聽了,哈哈大笑起來。自此以後,司馬昭忙於篡魏,遂不再對劉禪生毒害之心。
  劉禪亡國之後,作為亡國之君,不僅自家性命,而且包括蜀地百姓的幸福都掌握在人家手裡。自己的待遇,直接影響晉國對蜀地百姓的政策。所以,他必須裝憨賣傻,處處隱藏自己的才能,才可以瞞天過海,養晦自保。表面的麻木和愚懦的背後,潛藏著過人的狡詐和機智。周壽昌的《三國誌集解》評價阿斗說:「恐傳聞失實,不則養晦以自全耳。」
  271年12月,劉禪在洛陽病逝,終年64歲。在中國歷朝歷代亡國之君中,劉禪的下場其實是最好的。不管怎樣說,蜀國滅亡的根本原因絕對不在劉禪身上。
  其一,先帝去世時,國家並不穩定。當年劉備去世之後,蜀國的兵力已經是三國之中最弱的了,光從地圖上的疆域來看,魏佔了大半個中國,而蜀國只相當於魏的幾個州。不僅兵力弱,而且大將也弱。像張飛、關羽這樣的大將死後,蜀國能夠獨當一面的人才乏陳可數,而當時的魏國卻人才濟濟,如鄧艾、鍾會、王睿、杜預等等。
  其二,也是最根本的一點,劉備這種以個人魅力統領群雄的君主,留給後來者的,必然是一座無法逾越的道德大山。回看中國歷史上眾多新王朝的建立者,很多都是以「仁義」來表現超凡的品格,構建魅力型的權威,贏得追隨者。劉備就是其中最具代表性的一位。他為了兄弟可以不要妻子,為了光復漢室,可以拋家棄子,可以說是古代帝王仁義形象的集大成者。但是這種「魅力型統治」其實是很不穩定的。因為這種以個人魅力構建的統治,必然會隨著舊君主的離世而衰弱,而新繼任的君主往往很難具備開國之君那麼強大的道德魅力。就好像當年的關張二人,並不是因為劉備是劉皇叔,就死心塌地跟著劉備打天下。而表面上繼承了大統的劉阿斗劉禪,一無戰功,二無人氣,又憑什麼來要求先帝手下的眾多能臣驍將聽從他的指揮呢?除了依賴諸葛亮,他別無他法。
  同樣的例子在歷史上屢見不鮮。像成湯、文武,在一定程度上都是以人格魅力集合諸侯,推翻舊王朝、開立新基業的。他們在世時諸侯賓服,王室上下不敢萌逆;一旦他們去世,不是百姓造反,就是昔日跟隨他們的貴族王室謀亂。這是中國歷史上許多「二世之亂」的根本原因。這其中最主要的一個原因在於新君不是幼弱,便是與開國之君的人格力量相去甚遠。
  縱觀劉禪一生,多數時間,命不由己。出生不久,即被父親遺棄;好不容易在萬軍之中被人救出來,又差點被父親摔死;小小年紀,孤身逃難;被人買來賣去,也是身不由己;當了皇帝,還是活在父輩的陰影之下;臨到最後,當了亡國之君,更要強顏歡笑,整日裝傻。劉禪的悲劇人生,非劉禪一人之過。只因他不幸出身在帝王家,而他的父親又太過完美。古老的封建道德和政治秩序,注定了一個二世君主的悲劇,只給他留下一個「樂不思蜀「的笑柄和一個「扶不起的阿斗「的罵名,悲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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