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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稗官野史] 吳可讀是歷史上唯一敢用「尸諫」挑戰慈禧權威的人

吳可讀是歷史上唯一敢用「尸諫」挑戰慈禧權威的人

  光緒五年(1879)的閏三月初五﹐在同治惠陵大葬結束後﹐隨同吏部參加祭禮的吏部主事吳可讀在同治陵墓附近的一個小廟中服毒自盡﹐其留下了一道遺折﹐折中公開指責慈禧太后為咸豐立嗣而沒有給同治立嗣﹐而且事情一拖再拖﹐一誤再誤。由此﹐他決定用一死來諫議慈禧明降諭旨﹐保證將來光緒生子後以同治之子的名義承繼大統。
  吳可讀的行為﹐在中國歷史上被稱為「尸諫」﹐這是一種非常慘烈的上諫方式。這種事情﹐道光年間就曾發生過﹐那次是軍機大臣王鼎彈劾道光朝的第一權臣穆彰阿奸詐害國而仿史魚尸諫之義﹐自縊而死。中國的士大夫飽受孔孟之道影響﹐對於不合祖制的安排往往會採取極端的行為﹐譬如明朝的一些大臣寧可被廷杖打死也絕不讓皇帝違反儒家禮法。由此﹐在當時的士大夫眼中﹐吳可讀的「尸諫」便是一種崇高赤誠的從容就義﹐也是對慈禧太后絕對權威的一種有力挑戰。
  據說﹐慈禧接到這份奏折後勃然大怒﹐其拍著桌子大罵﹐命侍衛立刻抓住此人﹐不要讓「此獠走掉」。這時﹐旁邊有大臣回奏說﹐這個吳可讀早已將身後之事安排﹐現在已經從容赴死了。慈禧聽後﹐這才由憤怒感到震驚﹐不得不重新考慮這件事了。
  吳可讀自盡前﹐留下兩份遺書和一份奏折﹐其中一份是給廟中主持的﹐信中說﹕「周老道﹐你莫要驚慌害怕﹐我並無害你之心﹐只是不得已借貴廟的一方寶地﹐成全我清白之身。你要做的﹐是立刻稟告州官﹐並將我隨身攜帶的匣子和其中的奏折呈上﹐記住﹐千萬不要私自拆開我封好的奏折﹐不然會招來殺身之禍。
  另外﹐我匣子中有四十五兩紋銀﹐請你給我買一口薄棺﹐二十兩銀子即可。其他的銀子除了安葬費用外﹐其他都贈予給你。你一定要照顧好我的遺體﹐不要讓外面的婦女小兒進來﹐不要讓遺體受損。屆時請你在大行皇帝的陵墓旁買一塊地將我速速安葬﹐等到我的兒子到來﹐他一定會感激你代他辦理我的後事﹐而官差也不會為難於你。至於我其他的事情﹐你千萬不要插手﹐否則悔之晚矣。」。
  在給兒子的信中﹐吳可讀說﹕「我兒之恆﹐得知為父死訊後﹐千萬不可驚慌失措﹐使闔家老小受驚。將我自盡之事告訴他們﹐但勸他們不要過於悲傷。我二十四歲鄉試入官﹐一直束身自愛﹐不敢妄為﹐誦讀經書﹐每每看到忠孝之士愛國忠君之舉﹐我都為之感動﹐時而淚滿沾襟﹐時而喜極而歌。大行皇帝賓天之時﹐為父決議擬折上奏﹐由都察院呈交太后﹐此時我已將生死置之度外。上奏之前﹐我先請一位老友閱覽這份奏折﹐他勸我暫時不要呈上﹐一來是因為我當時已經獲罪受罰﹐二來也是因為其中所提之事不甚確切。因此﹐我才耐心的等到今天﹐但如今我再也等不下去了。我甘願一死﹐以完成此生心願﹐表明忠孝之心而絕非外間誣陷之言。看到此信後﹐你要立刻前來陵墓附近的三義廟﹐先找到周老道﹐他知道我的葬身之所。我安葬於大行皇帝陵墓的旁邊遠甚於重返祖宗塋地﹐不用花錢勞累千里將我的遺體扶柩遷回老家。天下黃土﹐何處不可葬身﹐何必非要歸葬鄉里呢﹖假如朝廷認為我妄言國事﹐加以重罪﹐掘墳鞭屍﹐在此聖明之世﹐朝廷也斷不會因此殃及我的家眷﹐這點你盡可放心﹐只需到我老友處籌措盤纏﹐速速離京﹐即便是沿途乞討﹐也要早日趕回家鄉﹐千萬不可留在京城﹐這樣只能招致危險。」。
  在給朝廷上的折子中﹐吳可讀說﹕「罪臣曾一時激憤﹐妄言聖主﹐罪當囚禁斬首﹐但大行皇帝卻免我之罪。臣三次獲死罪而未受罰﹐毫無希望卻獲重生﹐罪臣這些年得以苟延殘喘乃是大行皇帝所賜。然而﹐同治十三年十二月五日﹐噩耗傳來﹐天崩地裂﹐上蒼動容。當日﹐兩宮太后聯合下諭﹕『大行皇帝龍馭賓天﹐未留子嗣﹐不得已立醇親王之子載為文宗顯皇帝(即咸豐)子嗣﹐承繼大統﹐待其以後生子﹐再行過繼於大行皇帝同治。』微臣跪拜﹐含淚誦讀諭旨﹐泣不成聲。思慮之後﹐臣以為太后為咸豐皇帝立嗣而未給大行皇帝立嗣實為不妥。如今新帝為咸豐皇帝子嗣﹐繼續大統﹐並非大行皇帝遺願而是受太后指命。照此推理﹐即便朝廷沒有明言﹐將來皇位肯定有光緒後人繼承。無視既存法度是為錯﹐沒有法度更是大錯。為今之計﹐要想改變一誤再誤的狀況﹐只能請太后再下諭旨﹐明確規定將來皇位由大行皇帝子嗣繼承﹐任何人不得更改。只有如此﹐立嗣一事才能名正言順﹐此後不至於引起爭端。也惟有如此﹐大清朝皇位由父傳子的家法才能流傳。轉眼間四年過去﹐朝中大臣卻無人看重立嗣一事。如今﹐大行皇帝將永埋山陵﹐臣恐人們會將以往之事漸漸淡忘。時間緊迫﹐罪臣不能再無所作為﹐束手等待。仰望先帝駕龍賓天﹐無限悵惘﹔近看山水依舊﹐不禁追思先帝。微臣將先帝恩賜的餘年奉上﹐以死平息太后之怒﹐謹代表大行皇帝乞求朝廷降旨立嗣。罪臣曾為御史﹐所以才敢冒死上奏。實值今日大行皇帝入土為安、萬民同悲之際﹐哀號痛哭﹐上言陳情﹐以明罪臣懇請朝廷為大行皇帝立嗣之心。」。
  讀到這裡﹐慈禧也難免勾起了對同治早逝的傷心﹐於是決定讓群臣閱看吳可讀的奏折﹐以提出一個妥善的辦法。最後﹐經過大臣們的討論﹐慈禧再次申明光緒乃是承繼咸豐的嗣皇帝﹐等光緒到時生了兒子﹐將作為同治的子嗣繼位﹐這樣才算把名分問題擺平。
  至於以死「尸諫」的前御史吳可讀﹐慈禧也特下恩旨﹐稱其「孤忠可憫」﹐叫部按照五品官例議恤(吳可讀之前是五品御史﹐後上書言事而降為七品主事)。
  「回頭六十八年中﹐往事空談愛與忠。坯土已成黃帝鼎﹐前星猶祝紫微宮。相逢老輩寥寥甚﹐到處先生好好同。欲識孤臣戀恩處﹐五更風雨薊門東。」吳可讀的死換來了一紙朝旨﹐謂﹕德宗所生之子﹐即承繼穆宗為嗣﹔當初本是此意﹐今既有此奏﹐著即明白宣佈。
  之後﹐吳可讀自殉前的這首詩也得以傳誦一時﹐當時的士大夫們對其義舉大為讚歎﹐稱他「從容就義﹐視死如歸﹐非匹夫之勇﹐是君子道義之勇也。」在這些人的眼中﹐吳可讀的行為非一般人所能比擬﹐也不是一般人所能做到﹐乃是一個真正的殉道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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