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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稗官野史] 史上唯一被閹割的王爺

史上唯一被閹割的王爺

  在公元1127年上演的巨型歷史悲劇中﹐有一個介乎喜劇與悲劇之間的角色特別引人注目。他就是童貫。半年前﹐他已經被皇帝下令處死。當時和後來的人們普遍認為﹐他是公元1127年悲劇的主要製造者﹐即便死上一百次﹐也不足以贖回他的罪惡。因此﹐在後來的世代裡﹐一提起他的名字﹐常常會讓人不由自主地聯想起舞臺上的大花臉﹐或者鼻樑上塗抹著一大塊白粉的角色們。
  事實上﹐童貫的經歷充滿了傳奇色彩。他的一生中﹐開創了幾項中國歷史之「最」﹐肯定已經成為中華民族歷史上迄今無人能夠打破的記錄﹐並且可能會永遠保持下去。這幾項紀錄是﹕
  中國歷史上握兵時間最長的宦官﹔
  中國歷史上掌控軍權最大的宦官﹔
  中國歷史上獲得爵位最高的宦官﹔
  中國歷史上第一位代表國家出使的宦官﹔
  中國歷史上唯一一位被冊封為王的宦官。
  史書記載﹐此人身材高大魁偉﹐皮骨強勁如鐵﹐雙目炯炯有神﹐面色黢黑﹐頤下生著鬍鬚﹐一眼望去﹐陽剛之氣十足﹐不像是閹割後的宦官。這可能和他年近20歲才淨身有關。據說﹐童貫為人有度量﹐能疏財﹐出手相當慷慨大方﹐很像《水滸傳》上同時代那些仗義疏財的好漢。
  只是﹐他仗義與疏財的對象具有極強的選擇性﹐後宮妃嬪、宦官、宮女、能夠接近皇室的道士、天子近臣等等﹐時不時可以從他那兒得到不少好處。因此﹐皇帝耳邊經常可以聽到關於他的好話﹐好評如潮。更重要的是﹐這樣一個陽剛外形的人﹐卻性情乖巧﹐心細如髮﹐對皇帝的心理極具洞察力﹐每每能夠事先預知皇帝的興趣意圖﹐於是說話做事很少荒腔野板﹐從而大得歡心。
  童貫淨身入宮時﹐是拜在同鄉、前輩宦官李憲門下作徒弟。這位李憲是神宗朝的著名宦官﹐在西北邊境上擔任監軍多年﹐頗有些戰功。童貫讀過4年私塾﹐有些經文根底﹐跟隨李憲出入前線﹐又打下了軍事上的根基﹐很有點能文能武的味道。加上他曾經十次深入西北﹐對當地的山川形勢相當了解。這使他在宦官中很不尋常。不過﹐看起來李憲對他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提拔照顧﹐致使童貫進宮20餘年﹐始終沒有出人頭地。如果不是趙佶這種性情的人做了皇帝﹐或者換句話說﹐如果神宗皇帝能多活20年的話﹐他說不定會默默無聞地老死在皇宮裡。
  從時間上推算﹐徽宗入繼大寶時﹐童貫已經48歲。這個年齡﹐正是人生經驗、閱歷、精力臻於巔峰之際。徽宗以內廷供奉官的名義﹐派他到杭州設明金局收羅文玩字畫﹐第一次為他打開了上升的通道。一般說來﹐內廷供奉官大體相當於皇宮的採購供應處長﹐並不是一個多高的職位﹐卻是一個很有油水的肥差。童貫沒有滿足於撈取好處﹐他對這次機會的利用﹐稱得上老謀深算﹐意味深長。
  在杭州﹐童貫與貶居此地的蔡京交往密切﹐朝夕相處。據說蔡京很巴結﹐將自己珍藏的王右軍的字﹐給了童貫﹐又幫助他把杭州民間收藏的幾件珍品字畫器玩弄到了手。這些工作成績﹐令皇帝十分驚喜﹐從而開始對童貫另眼相看。而且﹐更關鍵的是﹐蔡京與童貫結下了彼此援引的深厚友誼。
  此次杭州之行﹐童貫特別熱心地按照自己對皇帝的理解﹐指點蔡京創作了一批深受喜愛的書畫作品﹐經過童貫源源不斷地送到皇帝手中。回京後﹐他又出手極為豪爽地向宮中妃嬪、曾經預言趙佶能夠當皇帝的道士、皇帝身邊的近臣和另外深得皇帝信任的宦官梁師成之屬饋贈厚禮﹐為蔡京回京打通了關節。
  當時﹐據說童貫的幾個心腹徒弟十分困惑﹐不明白師傅為何如此熱心地幫助一個貶居外地的倒黴蛋兒。童貫告訴他們﹕「現任的宰相沒有人拿我們放在眼裡﹐巴結起來即便不是沒有可能﹐也會極其費勁。如果看準了﹐通過我們自己的力量﹐扶起來一個宰相﹐那就完全不同了。」事實證明﹐童貫燒冷灶的眼力與功力全部超一流。不到一年﹐蔡京便三級跳似的坐到宰相的位子上了。這一點對於童貫具有深遠的意義。
  蔡京主持國政之後的一項重大舉措﹐就是推薦童貫監軍西北﹐意在收復青海甘肅地區的四州之地。當時﹐發生了一件事情﹐頗能看出童貫的性情。
  童貫擔任監軍後﹐隨大軍進發到湟川。他們在此地殺牲祭旗﹐召開誓師大會﹐然後﹐正在行將開戰之際﹐突然接到皇帝手詔。原來皇宮失火﹐皇帝認為是不宜征戰之兆﹐急令止兵。童貫看過手詔後﹐若無其事的折起來塞進靴筒。軍中主將問他﹐皇帝寫了些什麼?童貫回答說﹕「皇帝希望我們早日成功。」在這次戰爭中﹐童貫表現低調﹐他支持、配合領軍將領﹐打了一連串漂亮仗﹐平息了西北部族的叛亂。在收復四個州的慶功大會上﹐將領們興高采烈地領功受賞﹐童貫則做了兩件極為露臉的事兒。
  第一件事是在慶功宴會上﹐他慢悠悠地拿出皇帝的那份手詔﹐傳示軍中將領觀看。大家一看之下﹐無不大吃一驚。領軍主將惶恐地問他為什麼要這樣做?童貫回答說﹕「那時士氣正盛﹐這樣子止了兵﹐今後還怎麼打?」主將問﹕「那要是打敗了可怎麼辦?」童貫說﹕「這正是我當時不給你們看的原因。打敗了﹐當然由我一人去領罪。」據說﹐當時眾將領「呼啦」一下子跪了一地﹐大家無不感激佩服。
  與此同時﹐童貫還做了另外一件相當打動人心的事情。開戰後﹐陣亡了一位奮不顧身的將領。當時﹐這位將領的妻子已經去世﹐他戰死後﹐他的獨生兒子流落街頭﹐成了乞兒。童貫下令將他找回來﹐當眾認這孩子為義子。令在生死場上搏殺的將領們十分感動﹐認定童貫是一位值得為之賣命的上司。
  這次勝仗﹐對於大宋帝國極其重要。帝國已經許久沒有軍事上的光榮與輝煌了﹐這令帝國君臣民眾相當鬱悶。是故﹐童貫成為我們帝國冉冉升起的一顆耀眼明星﹐英雄般受到京城朝野上下的熱烈歡迎﹐並且長久地照耀在帝國黑沉沉的西北部上空。
  嗣後﹐童貫常年出沒西北﹐主持該地區軍事。並率兵連打幾次勝仗﹐相繼收復了積石軍(今天的甘肅貴德)和洮州(今天的甘肅臨洮)。從此﹐童貫成為名副其實的帝國柱石﹐撐住了西北方曾經多次險些垮下來的天空。
  當此時﹐大觀二年即公元1108年﹐童貫與蔡京之間發生了一次嚴重的齟齬。起因是皇帝下令授童貫為「開府儀同三司」﹐時人稱這一官職為「使相」﹐一般是在宰相外放為節度使時加官所用﹐極為尊貴﹐其含義是待遇、地位、榮耀已經相當於甚至於超過了宰相。過去﹐這一官職從來沒有授給過宦官。蔡京說﹕「童貫以一個宦官之身受封節度使已然過分﹐使相尊位哪裡是他所應該得到的?」蔡京作為宰相拒絕奉詔委任﹐皇帝也就此不了了之。
  實際上﹐蔡京對童貫的不滿已經很長時間了。他認為童貫侵犯了自己作為宰相的尊嚴與權力。原因是相當長一段時間以來﹐童貫在選拔西北地區將校官吏時﹐已經不通過政府程序﹐而是直接從皇帝那裡取旨任命。有的乾脆就是他自作主張﹐先任命了再說。這使政府首腦蔡京宰相的自尊心大受傷害﹐因此﹐決定報之以顏色。
  童貫當然也很惱火。不過﹐他不動聲色﹐相當冷靜地觀察著情勢。第二年﹐大觀三年﹐即公元1109年﹐童貫三管齊下﹐一舉將蔡京拉下相位。這一次﹐他策動了三個方面的力量﹐宮中是內廷總管包括自己的徒弟為一路﹐工夫下在妃嬪和皇帝身上﹐將蔡京幹的壞事在他們耳邊不停地吹風﹔朝中是尋找與蔡京素有怨隙的官員為一路﹐工夫下在臺諫官的身上﹐最後由中丞和殿中侍禦史出面彈劾蔡京﹔第三路最是劍走偏鋒﹐卻也殺傷力最大由皇帝最為寵信的道士出面﹐密奏皇帝﹐說是太陽中出現黑子﹐主在斥退大臣﹐否則不祥。徽宗相當驚恐﹐蔡京屢次求見均被拒之門外。於是﹐蔡京上表求退﹐皇帝立即下旨﹐同意他以太師致仕﹐貶為太一宮使﹐並進而將其貶居杭州。
  政和元年﹐即公元1111年﹐童貫晉陞為檢校太尉﹐獲得武官最高職位。也是這一年的同一個時刻﹐童貫在皇帝的支持下﹐做了一件迄今為止前無古人的大事﹐他以副大使的身份﹐代表皇帝與國家出使遼國。據說﹐這件事情是童貫策劃的。原因是此階段西線無戰事﹐童貫靜極思動﹐想到東北方的遼國去看看是否有什麼機會。
  儘管此時童貫如日中天﹐然而﹐畢竟這是代表皇帝與國家出使外國。因此﹐還是有大臣提出疑義﹐認為以一個生理不健全的人代表皇帝出使﹐實在有礙觀瞻﹐會讓人小看為偌大一個國家無人可派。誰知﹐徽宗皇帝不作如是想﹐他相當以童貫為驕傲﹕「契丹人聽說我國有一個童貫﹐屢屢打勝仗﹐很想見識一下。正好就此派他去考察考察遼國的情形。」於是﹐把他的官職加為檢校太尉﹐以端明殿學士鄭允中為正使﹐以太尉童貫為副使﹐前往遼國進行國事訪問。從中可以看出徽宗皇帝那浪漫而輕佻的性格﹐他不大會讓自己被世俗的、傳統的、刻板的東西所束縛。然而徽宗皇帝的這一次浪漫﹐為帝國的滅頂之災和千萬人的家破人亡﹐埋下了意味深長的伏筆﹐那是後話。
  不久﹐童貫終於得到了開府儀同三司這個崇高的職銜﹐這也是一項打破歷史傳統的安排﹐就是說﹐也是前不見古人的。又不久﹐童貫受命領樞密院事﹐成為全國僅次於皇帝的最高軍事首長﹐開了宦官主持樞密院之先河。然後﹐拜太傅﹐封涇國公爵。就此﹐童貫位極人臣﹐輝煌燦爛。當時﹐人稱蔡京為「公相」﹐稱童貫為「媼相」。到了此時﹐至少蔡京心裡肯定是明白了童貫的厲害﹐知道了自己與這個老宦官在皇帝心目中的份量是不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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