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辜免疫
無辜免其實我沒有自己想像得那麼愚蠢。
被同樣的表情矇了千百回後，總會有那麼清醒的一刻。
背著落地窗外的光坐在對面的你，臉部表情有那麼一點不是很清楚，
或許是因為我剛從室外進入，瞳孔尚未適應光線的轉折。
難得的是你的出現，而且還提早到達約定的地點。
約莫是兩三個星期吧，我們幾乎沒碰面。
「最近真的很忙，每天都被公司前輩整得很慘，所有事情都推給我們這種新進員工，
不但如此，完成之後的功勞卻都是他們的，真的很可惡，
一堆老同學、朋友、同事生日，不去也不行啊。」
一臉無辜表情的你像發射連珠炮一樣，一見面就不斷地吐著各式各樣的理由，
為的是解釋為什麼每次的約會不是提早結束就是根本沒能開始。
『一次裝無辜可以，兩次裝無辜無妨，但三次裝無辜就是詭計了。』
在你自顧自地說著時，腦海突然浮現前幾天朋友講的話，於是喝著咖啡的我，
只是不時望向你背後的落地窗外，些許心神不寧地沉默著。
大抵上，所有說出來會被朋友數落的行徑，你都有過了，而且還常常重複。
情人節的晚上，聽見你在電話那頭說人已經到了樓下，心裡湧出一絲甜蜜，
但僅維持了不到五分鐘，因為你像是快遞員一般將所謂的禮物交到我手上後，
便揚長而去。你的理由是得幫家人去忙一些事情。
星期假日，依你的吩咐我不參加同學或朋友聚會，必須等著你可能臨時出現的邀約，
但卻常落得一人落寞的悠閒，因為你總是在一日將盡時才撥電話過來，宣判今日的邀約無效。
你的理由是活動頻繁過多，無法分身。 生日之前，你興高采烈地提起即將準備的禮物，
讓人分外期待，但直到吹蠟燭完那一刻，你才尷尬地表示禮物還沒有著落，
因為你的朋友排在前頭將預算都已用盡。你的理由是朋友太多，不得不委屈我。
在我們之間，有諸如此類太多太多令人不解與氣結的現象，不斷困擾著我，
每一片段都是傷心，每一段對話都透著無奈，但你總是表現得理所當然，一臉無辜樣，
彷彿每一次的理由都正確無誤，每一個背後的故事都是情有可原。
我想，是我的一再原諒寵壞了你，才會養成你的一紙罪狀，才會讓你的無辜模樣一再迷惑。
「算命說啊，」喝下最後一口奶茶，你神情自若地提起前些日子去算命的結果，
「我呢，命中注定會有兩個老婆。」 我不懂你的企圖是什麼，
想用這個看似正當的理由來說服我接受你無法安定的心嗎？
一樣的無辜眼神，一樣地令人生氣。 「是嗎？那恭喜你了。」
我按捺住惱人的情緒，平復下來，然後將原本放置在玻璃桌面的手機跟筆記本收進包包裡，
一邊站起來，「那就請你繼續努力吧，反正，那兩個人裡面絕對不會有我。」
我真的沒有自己想像得那麼愚蠢。 這般看似無辜的狡獪眼神，
我已經看了千百回。 終於，這一回免疫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