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穿秋水夫不回」
「望穿秋水夫不回」
「望穿秋水夫不回」，這是形容香港沙田及台灣七美望夫石的淒美傳說，前者是揹上孩子從山上遙望，後者為身懷六甲孕婦從海邊涼亭朝南看，同樣盼著打魚的丈夫早日歸來。我曾遇過一位不管時代變遷，風雨不改的等待親人回來的漁民婦女，只是她沒有化作石頭，而是作為守候的靈，幹著粗活，等待著他們，但可能忘了定下限期…
香港以往是漁村，男人出外打漁，而妻子則主要在家帶著小孩。假如有一天丈夫不回來了，她們怎麼辦呢？大約在十年多前，我曾在繁華市區發現了一身漁民打扮的中年婦女的靈。其實當時在新界的某些圍村，仍然有著這身裝束的老村民，但在香港島這個商業中心區域，「大媽」的出現便特別的顯眼。她身穿灰藍色的粗布衣褲，頭上頂著圓形的闊邊籐織帽子，腳下是一雙破舊的黑布鞋。其隨身裝備是一張約八吋高的小木板凳子，所以我每次與她相遇，她也是朝大海方向坐著，目光凝聚而嘴邊低語喃喃，殷切在等待什麼。
之前這裡曾發生火災，原來的鐵皮屋子都被燒毀，只留下幾個燒焦了的樹頭。現在旁邊正蓋著一個博物館，因此她當時是實際上是身處在一個工地上。她活像個雕像，動也不動的蹲著，四周即使正大興土木，挖掘深洞、平整土地及興建高樓，卻也無礙她的清靜。雖然她兩、三個月才出現一次，但她從沒有改變過「坐姿」。當博物館完成興建，大媽原來的位置變成了小花園的斜坡，卻於她如平地。
拉開話題，靈的感觀世界跟我們不太一樣，不要以我們的環境套在他們的身上。是的，對於周遭的環境變遷，物件的移動，他們可以完全沒有感覺；他們看到的，與我們可能有很大出入。簡單來說，你看的天空，與他們的天空不相同。某些靈長期存在，他們可能也仍然生活在自己的世界及「特定時空」裡，就好像在前文提及的「頤和園」十八孔橋上的「清朝老師傅」，縱使過了百年，他們仍然每天在橋上不懈工作，現代遊客根本沒法打擾。
假如大家換成他們，切身處地去想，靈如果活在「當下」，也很難去接受「現實」。
最後一次見到她，是我幾年前重遊故地。偶然我往博物館看展覽，竟然與她再相遇。這回她手上好像多了一個縫補衣服的工作(其實沒見她手上有什麼針線衣物，只是有穿針引線的動作而已)，仍然老樣子不時偷空遙望。湊巧斜坡上原來的「鐵絲網」破了缺口，我便乘著無人便進去看個究竟(其實我還是對靈抱著很大的好奇心)。我靠近她的身旁，先打了招呼，然後詢問她坐在這裡的原因。她根本沒有打理我，卻突然把原來低唸聲變大︰「風就快到了，為什麼…為什麼仲唔番來…」風？那來的風？她僅看了我一眼，又回歸沉默。我開始東拉西扯的跟她聊，她最後受不住我的喋喋不休，有點動氣的說︰「我在等我的老公跟兒子的船回來，快打風了，你快回屋吧，海邊浪很大…」她不停的用手把我推走，我也只好離開，以後再也沒有見到她了，但沿途總在想，她的丈夫跟孩子懂得路來找她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