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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稗官野史] 專收過路費的無賴國君高季興

專收過路費的無賴國君高季興

  五代十國時期,是一個諸侯割據,戰亂不息的亂世。短短七十年的時間,無數帝王將相起起落落,粉墨登場,上演了一幕一幕的鬧劇。在當時勢力最弱,地盤最少,最讓各路諸侯唾棄的就是號稱「無賴」的南平君主高季興。高季興出身僮僕,最終卻開國稱王,他的一生,絕對是傳奇的一生,雖然說不上多麼輝煌,卻正見亂世的無奈。在太平盛世,可以講究道德,講究文章,而在亂世,只有權謀和武力才是唯一的生存之道。
  高季興從小就到汴州大商人李讓李三郎家裡當家童,高季興很聰明,會說話,很受李三郎喜愛。而李三郎此人也很有頭腦,是為真正的大商人。在朱溫佔領汴州後,別的商家都遠遠躲開官軍,李三郎卻主動送去大批財物,犒勞軍隊,向朱溫表示自己的仰慕之心。朱溫很開心,自己軍隊正因為物資匱乏而頭疼,李三郎解決了軍隊的大難題。而且有李三郎帶頭,其他的一些商人也紛紛拿出財物。於是朱溫收李三郎為養子,並賜名為為朱友讓。這樣,作為朱友讓隨處的高季興幾度接觸朱溫。朱溫見他異常聰明伶俐,長相出眾,非常高興,便讓朱友讓收他為養子,也改姓朱。
  這樣,高季興間接就和朱溫搭上了關係,成為事實上的養孫,擁有了進入政壇的第一桶金。但是,僅僅有這層關係還是遠遠不夠的。在那個混亂的年代,就算是朱溫的親孫子,沒有真材實料也會被排斥,更不要說是八竿子才打得著的養子的養子了。但是高季興確實有才在朱溫爭奪天下的重大戰役中發揮了決定性的作用,因此被朱溫格外看重。
  唐朝末年,唐昭宗已經沒有了自衛的能力,只能依附在各路藩鎮的羽翼之下。誰擁有了皇帝,就可以「挾天子令諸侯」,取得政治上的優勢。當時朱溫和李茂貞在鳳翔城下已經交戰多時,朱溫一方久攻不下,將士都很疲憊,就有人想撤兵。這時高季興主動站了出來,提出此時正是破城的關鍵時期,李茂貞只是仰仗鳳翔城池堅固,一旦李茂貞出城交戰,我軍必勝。這個道理大家當然知道,可是人家李茂貞就是不出來,這個意見根本就是一句空話。眾將都有些不屑,朱溫反倒很有興趣的看著高季興,讓高季興繼續說下去。
  高季興胸有成竹的說:「我當然有辦法讓李茂貞出城。」高季興讓自己的心腹馬景到前去誘敵。馬景到鳳翔城下高喊:「汴梁的軍隊就要東撤了,先頭部隊都已經出發啦。」李茂貞一方早就聽說汴梁軍隊有撤退的意思,自然信以為真,於是率軍出城追擊。卻被埋伏的朱溫軍隊前後夾擊,被殲滅了九千多人。李茂貞主力喪盡,只能獻出唐昭宗和朱溫講和。
  這場戰役,高季興能在眾人皆無奈的時候,出巧計敗敵,可謂有勇有謀。從此,朱溫對高季興另眼相看,逐漸成為朱溫手下獨當一面的主要將領。
  在朱溫收復荊南後,高季興又被任命為荊南留守,從此高季興便以荊南為根據地,經營起他新的人生。 高季興上任時,荊南已經成了一片破敗之地。長年的戰火使當地的百姓逃亡得所剩無幾。面對滿目蒼夷的荊南,高季興沒有洩氣,他早就盼望有那麼一塊自己的地盤,現在終於有這個機會,當然要好好珍惜。
  當時的荊南百廢待興,高季興首先建立起完整的軍政機構,開始管理地方事務。然後四處招攬賢才,尤其是對一些有名望的賢人比如梁震,非常的尊崇。梁震本來是很看不起出身僮僕的高季興的,更何況荊南這個地方,是兵家必爭之地,破敗已極,很難再有什麼作為了。可是高季興對梁震實在太好了。對梁震處處以「前輩」相稱,一點不擺官架子。梁震漸漸的也就幫忙出些注意。一些流散的百姓也漸漸的歸附,經濟也漸漸的有些起色。
  在朱溫活著的時候,高季興一直夾著尾巴做人,等到朱溫一死,高季興就積極擴充軍隊,加固城池,大量徵收賦稅,時刻備戰。此時,梁末帝朱友貞自己都忙於和晉王李存勖交戰,根本沒有力量顧及高季興。就算是高季興停止對後樑上交賦稅,朱友貞也沒有法子,反而封他為渤海王,以免他在後院騷擾。後來,後梁被後唐李存勖給滅了,李存勖在多年的征戰中實力損耗很大,對於後梁的一些藩鎮,只要是表示投降的,都加以籠絡。高季興也被正式封為南平王。李存勖當皇帝沒三四年,就被伶人給殺了,政權被李嗣源奪取了。李嗣源的統治很不穩固,一直有一些大將反對,而高季興也得以繼續生存,繼續壯大。
  高季興能夠在亂世中苟活,一方面是因為後梁、後唐以及之後的其他王朝都忙於和最主要的對手交戰,無力它顧。只要你表示順從,不去搞破壞,中央王朝也就睜隻眼閉只眼。另一方面是南平長期只有三個州的地盤,並且土地貧瘠,物產不封,根本不會對中原王朝構成威脅。高季興幾次發動戰爭,想要擴充自己的地盤,卻都打了敗仗。南平的力量實在弱小。
  既然南平如此弱小,那有為何沒有被其他諸侯消滅而能長期生存呢?這就要得益於高季興結合荊南特殊的地利位置,制定的別具一格的國策了。南平被後唐、吳、楚和蜀夾在當中,比其他地方窮得多,高季興和他的兒子不是勸農發展經濟,而是採取了一個不光彩的做法:搶,而且是政府出兵去搶。南漢和楚向後唐進貢要經過南平,閩進貢也要經過,因為吳將東邊的路擋住了。在這些國的貢物經過時,高季興和後來他的兒子就派兵奪為己有。等對方抗議或者出兵討伐問罪時,又毫不知恥地將財物退回,臉皮厚得無法丈量。為了討得一點賜品,高季興還向蜀和閩稱臣,時間一長大家都知道了他的品性,便一致給他和他的兒子起了一個恰當的外號「高賴子」,有時又叫他「高無賴」。
  蜀地被郭崇韜平定後,魏王李繼岌將四十萬金帛用船送往洛陽,經過荊南時正好李存勖在兵變中被殺,高季興聽到李存勖被殺的消息,便落井下石,趁人之危,將財物全部搶了過去,還將十多個使者殺死。這和殺人越貨的強盜沒什麼兩樣了。 明宗李嗣源繼位後,向他追查那四十萬金帛的下落,高季興竟恬不知恥地說:「舟船順流而下,路途數千里,要知翻船的原因,去問問水神就知道了。」李嗣源聞言大怒,下詔罷去高季興的所有官爵,發兵征討這個高無賴,又讓蜀兵和湖南兵聯合夾攻。高賴子知道打不過,就縮回去固守不出,然後又急忙向吳國求援。吳國不想自己失去面臨強大後唐的一道屏障,於是派水軍支援。由於雨季使糧草接濟困難,將士得病的很多,後唐明宗李嗣源只能選擇撤兵。
  雖然高季興的做法不大光彩,但是很讓我欣賞。在亂世當中想要生存,首先得瞭解這個亂世。正因為高季興非常瞭解各路諸侯彼此的利害關係,瞭解南平在地域上的特殊優勢,才能夠在武力至上的年代,佔據南平這個緩衝地帶。以甲之盾,抵禦乙之矛,以丙之矛,攻乙之盾,在各路諸侯的夾縫當中生存。北方中央王朝大都是一二十年就敗亡了,而高家卻從907年到963年一直擁有荊南地區,堪稱五代史上的一個奇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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