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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燹錄] 一戰華裔狙擊手揚威中東

一戰華裔狙擊手揚威中東

  狙擊歷史上第一次記錄在案的巔峰對決發生在第一次世界大戰時期,他們分別是澳大利亞狙擊手沈比利和奧斯曼帝國的阿布都爾。狙擊手沈比利是當時戰場上的一個奇跡,僅在加里波利戰役不到四個月的時間裡,經證實的他的狙殺紀錄為150名土耳其官兵,如包括未經證實的則為201名。他的家鄉人民於1995年為他建造了塑像,此後每年的「澳新軍團日」都會在他的塑像前舉行紀念活動。
  沈比利的父親出生在中國上海,移民澳大利亞之前是一名郊區菜農,而母親瑪麗安是一名護士。沈比利小時候常常在學校得獎,在教育部的關於他的檔案中有這樣的評語:「聰明伶俐,有教養」。如此有教養的一個孩子卻只能在十幾歲的時候輟學,因為當時的澳大利亞仍然是拓荒時期,根本沒有什麼高等學府。
  一戰爆發前,沈比利的職業有很多,當過車伕,做過砍甘蔗工,還當過農民。不過,讓很多人記住他的,是他的槍法。他在參軍前就在昆士蘭州中部以槍法出眾而聞名。據說他小時候就可以用22口徑的步槍在25碼(約23米)之外打斷小豬的尾巴。他當時參加了普羅瑟潘射擊俱樂部,並受到一致好評。在家鄉克勒蒙特,他還是一個非常有名的袋鼠獵手。其實這是很難的一件事。因為袋鼠是群居動物,常常四五十隻一起活動。如不能一槍將它打死,受傷的袋鼠會亂蹦亂跳,其他的袋鼠就會逃走。如能一槍斃命,一隻突然躺下的袋鼠是不會引起其他袋鼠的警覺的,因為袋鼠很多時候都是躺著的。而沈比利每次都能打很多袋鼠,因為他彈無虛發。袋鼠獵手的經歷,將沈比利鍛造成了一位頂尖狙擊手。這種經歷對狙擊手來說是非常寶貴的經驗。在戰場上,一名狙擊手如果不能一槍狙殺敵方士兵,就會立刻暴露自己的位置,招來殺身之禍。
  1914年10月24日,一戰爆發兩個月後,二十八歲的沈比利於普羅瑟潘加入了澳大利亞遠征軍。當時全國的適齡年輕人都踴躍報名參軍,一方面為了「國王和(大英)帝國」,另一方面可以出國見識一番。沈比利的參軍目的很明確,就是希望軍隊養著他,當時軍隊是給薪水的。從現存的澳大利亞國家檔案館的沈比利服役記錄可以知道,他當時還沒有結婚,身高5英尺5英吋(合1.65米),體重141磅(合64公斤),膚色黝黑。
  他的很多戰友這樣描述沈比利,小個子,黑皮膚,上唇留八字須,下巴一撮山羊鬍。參軍後,他並沒有馬上上戰場,而是被派到了昆士蘭州首府布里斯本,並在那接受了軍事訓練。沈比利和他許多的戰友一樣,是在澳大利亞遼闊的原野上和馬匹一起長大的。他們戰前的職業使得他們騎術精良,目光犀利,測距準確,擅長捕捉離群的牲口並有著一手好槍法。
  1914年聖誕節的五天前,沈比利被通知上前線。當時,加里波利的盟軍方面包括了英國、法國、澳大利亞、新西蘭,甚至還有印度軍隊。由於戰場地形不適合騎兵作戰,所有的澳大利亞輕裝騎兵全部下馬轉成步兵。該團在到達加里波利之後被派駐臨海的波爾頓嶺。當時,澳大利亞的對手是土耳其軍隊的指揮官凱末爾。在沈比利未到之前,凱末爾派出大批狙擊手狙殺協約國士兵,協約國軍隊遭受慘重損失,僅澳軍傷亡人數就達2萬多人。協約國只好以毒攻毒,將槍法好的士兵組織起來,專門狙擊敵方士兵,沈比利自然是其中一員。他的狙擊點設在嶺上的一個叫做切森高地的地方。
  在這裡,沈比利開始了他的殺戮生涯。沈比利可能天生就是個狙擊手,因為他有狙擊手的心理素質。澳大利亞第5輕騎團的米奇利少校在他報名當狙擊手時問他:「如果殺了人你會有什麼感覺?」沈比利的回答是,自己可不會因為殺了那些「雜種們」而睡不著覺。當時的澳軍狙擊手使用的是制式李-恩菲爾德1號MKⅢ型點303口徑步槍,打一槍要拉一次槍拴,這種槍的性能十分可靠,雖然這種槍沒有安裝瞄準鏡,但在沈比利手中,就是一支神槍。由於他的耐性特別好,所以有人這樣評價他,就像一隻貓等在一堵滿是鼠洞的牆壁前,老鼠們小心翼翼地躲在洞裡,而貓等待的就是其中某一隻的大意的一次。
  沈比利通常有一名觀察員做他的助手,兩人總是在黎明前的黑暗中進入狙擊點,直至天徹底黑了之後才撤離。這樣他們在白天就幾乎可以不被人發覺。要知道,這種兩人一組的戰術在一戰時還很少有人用,直到第二次世界大戰時才被廣泛應用。從這點可以得知,沈比利就是個天生的狙擊手。
  天生的狙擊手一出現,土耳其人就開始接二連三地到地獄去報到。這些消息快速地傳遍了盟軍的戰壕,起到了很好的鼓舞士氣的作用。在1915年裡,沈比利的步槍使得許許多多的土耳其家庭喪夫失子,痛哭流涕。他的事跡非但登上了盟軍戰報,連倫敦的《每日電訊報》和美國的幾家報紙也進行了大篇幅的報道。
  加里波利前線協約國軍隊總司令伯得·伍德將軍很快就注意到了這個神槍手,他覺得這是一個傳說,想親自觀看一下。一次,伯得·伍德將軍親臨沈比利的狙擊掩體,為他做觀察員。沈比利瞄準之後開了一槍,結果剛好一陣風刮過,將子彈吹偏了少許,打中了目標身旁的另一個敵兵。旁邊的伯得·伍德將軍像個孩子一樣歡呼:「打中了!打中了!」沈比利卻傻傻地說:「我瞄準的不是倒下的那個,所以這一槍不能算。」但伯得·伍德將軍可不管這些,在他看來,那個敵兵被一槍命中實在是奇跡。回去後,他高興地稱沈比利為他最心愛的狙擊手,並且告訴大英帝國的戰爭部長基欽納勛爵,如果每個士兵都有沈比利那樣的好槍法,盟軍早就打到敵人的老巢了。
  從1915年5月至9月,沈比利經證實的戰果為150人,即每一次狙殺都由觀察員通過望遠鏡確認敵人中彈倒下才算。不過,沈比利不會因為觀察員不在身邊而放棄狙殺,因此他的實際狙擊成果一定高於150人。後來協約國對沈比利通報嘉獎時,將他的狙擊成果認定為201人,而英美報紙在刊登他的事跡時寫的也是201人。這一項紀錄直到1939年蘇芬戰爭爆發後,才被蘇聯人稱為「死神」的西蒙·海耶打破。沈比利的戰友們為此給他起了個褒貶各半的綽號「謀殺犯」,也有人叫他「加里波利的殺手」。殺手向來都是冷血的,沈比利的冷血在下面一件事上就能得到證明:
  某日,一個土耳其老兵正在修理其戰壕掩體的頂部,一名澳軍狙擊手向他開火,子彈擊中了支撐掩體頂蓋的磚頭,結果整個頂蓋坍塌,將這個土耳其兵壓在下面了。這人一邊苦苦掙紮一邊淒聲呼救。沈比利剛好在場,他說道:「我來幫這傢夥脫離苦海。」他舉起槍,略一瞄準,「砰」地一槍就打中了土耳其老兵的頭部,那家夥果然脫離苦海了。
  這位老兵在冷血殺手沈比利看來還是幸運的,他畢竟還在臨死前叫喊了幾聲,雖然是呻吟。有些士兵根本就沒有來得及叫喚,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即將要死去了。沈比利狙殺的目標大都是剛上戰場沒有經驗的新兵。這些人既緊張又好奇,常常從掩體中伸頭探望對面的澳軍掩體。沈比利的戰友奧利佛·侯格曾對沈比利的狙擊方式有如下的描繪:「他簡直是將土耳其人玩弄於股掌之間,常常聲稱勝得太輕鬆自己都有點不好意思了。他常常抱著步槍在掩伏點坐著休息,而他的助手觀察員則用望遠鏡為他尋找目標。如果敵兵剛剛伸個腦袋出來,沈比利常常齜牙笑一笑而置之不理,他要遲些再下手。敵兵看看沒事覺得安全了,就會慢慢地把肩膀乃至上半身都探出來。這就是動手的時候。觀察員一聲『好了』,緊接著一聲槍響,又一個敵人就這樣報銷掉了。」
  不過,土耳其方面的狙擊手自然也不是軟柿子,而且在這場戰爭中,是他們最先使用的狙擊手。1915年8月25日,沈比利的觀察員湯姆·西恩正在專心地望的時候,突然一顆子彈從他的望遠鏡一頭射入,從另一頭穿出,再劃破他的手擊入口腔,接著穿破左臉頰後,擊中在他身邊的沈比利的右肩。湯姆雖然大難不死,但嚇得魂飛魄散,傷好後再也不回戰場了,而沈比利也花了一個星期的時間在後方休養。
  沈比利重新回到戰場後才知道,打傷他的人居然是土耳其派出的一名王牌狙擊手。此人叫阿佈都爾,他有著深褐色的眼睛,濃黑的眉毛下是老鷹般敏銳的目光,薄薄的嘴唇上生著一隻大鷹鉤鼻。他的狙擊點上蓋的是一條塗成黃、綠、褐色的氈子,他的軍帽、面孔及雙手上全塗滿了泥土,他整個人暴露在外的隻有一雙眼睛和一隻黑洞洞的槍口。他是一名身經百戰的奧斯曼近衛軍狙擊手,倒在他槍口下的有俄國人、希臘人、保加利亞人,還有阿拉伯人。奧斯曼帝國蘇丹哈密德二世曾親手為他頒發勛章。他的步槍被近衛軍士兵們尊稱為「死亡之母」。當他一出現在戰場上,澳大利亞人就感覺到生不如死。被他狙殺的人日益增多,甚至連澳大利亞第1師師長布裡基斯少將也被他擊中,大量流血而死。澳軍士兵給他起了個綽號,叫做「可怕的阿佈都爾」。阿佈都爾的可怕還不僅僅是他的槍法,此人還是個異常冷靜而又心思縝密的人。當他的上司為他慶功的時候,他絲毫沒有一絲欣喜,因為他知道,自己的大敵還活著。
  沈比利重新回到戰場後,開始了復仇似的狙殺。這正給阿佈都爾創造了尋找到他的條件。他像一個精明的偵探一樣,不放過任何的蛛絲馬跡。每當一個土耳其士兵被一槍爆頭後,他就趕往現場進行調查。他會詢問旁邊的士兵死者中槍時所在的位置,再從子彈的入口和出口來確定彈道軌跡。幾天後,阿佈都爾勘察了許許多多的「案發現場」後,向他的長官報告說,對方高手的狙擊點就設在切森高地上,確切位置已被他發現,他保證,將在明天日落前將敵人幹掉。
  第二天,沈比利根本不知道他的狙擊點已經被對手發現,還是和他的觀察員像往常一樣早早地進入了自己的狙擊掩體。這天,他的一個戰友非得要在他們的位置試試手氣,因為這個地點視野最開闊,可以比其他的狙擊點看到更多的對方陣地。這傢夥將槍眼前的障礙物挪開,槍口伸出去,看到目標後就開了一槍。那人應聲而倒。
  但是,阿佈都爾並沒有開槍。因為他知道,那個開槍的已經把半個腦袋探出來的人不可能是那個高手。沈比利的戰友打了一槍以後就走了,於是觀察員開始了他的觀望工作。觀察員發現今天沈比利的精神不是太好,抱著步槍一邊打哈欠一邊伸懶腰。就在沈比利打了十幾個哈欠後,觀察員突然失聲道:「天啊!快來看!」
  沈比利快速地反應過來,接過望遠鏡按觀察員示意的方向看過去,只見一張塗滿泥土的臉,鷹鉤鼻,兩隻大眼睛,還有一個黑洞洞的槍口。沈比利知道,這就是那位高手!他欣喜地拍了觀察員一下:「真是老天幫我!」
  他說得沒有錯,前面有那麼多的土軍陣地,阿佈都爾又隱蔽得那麼好,但還是一下子就被觀察員發現了。
  「當心點,」觀察員說道,「他的眼睛就像老鷹一樣,而且他正盯著我們這兒。」
  沈比利嘀咕了一句:「看誰先死!」
  他說完,就側著身子將槍眼前的障礙物慢慢地挪開寸許,這樣即使敵方開槍也打不到他。阿佈都爾並不知道沈比利已經發現他了,他的手指已扣住扳機,準備障礙物再挪開一點點時就開槍。就在此時,沈比利的槍口噴火了,子彈正中阿佈都爾的眉心。當土耳其軍隊聽到自己方面的王牌狙擊手被打死之後,如同炸開鍋的螞蟻,四處尋找沈比利,並且動用了大炮轟炸沈比利所在的掩體,想要讓沈比利升天。第一發炮彈落在了離狙擊掩體不遠的地方,機靈的沈比利察覺到苗頭不對,趕緊叫上觀察員,兩人迅速撤離,土耳其人的算盤再次落空了。
  但是,沈比利的傳奇戰績並不能扭轉協約國在加里波利戰役失敗的命運。1915年年底,沈比利隨澳軍撤離了加里波利海灘。在離開前線後,美國合眾社記者採訪他在狙殺敵軍士兵後的想法,他回答道:「我對殺人這件事並不感到內疚,因為土耳其人一直也想把我幹掉,只不過讓我佔了上風。略微讓我感到遺憾的是對手不是德國人而是土耳其人。因為我覺得土耳其人也都是好漢,他們打起仗來十分勇敢。」
  一戰結束十二天後,沈比利退役,返回了澳大利亞的家鄉。1943年5月19日清晨,年僅57歲的沈比利被人發現穿著破舊的睡衣死在他租住的廉價旅館裡,死因是動脈血管破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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