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09-17 08:00:00聯合報 記者陳熙文／台北報導
颱風燕子侵襲日本，導致關西機場跑道大淹水，數千人受困。 （法新社資料照片）
強颱燕子今年9月初侵襲日本，重創關西地區，並造成日本大阪國際機場於9月4日下午關閉，造成約3000名旅客受困。日方雖派出巴士和其他交通方式運送旅客，但多數旅客坐困愁城。當時中國大陸媒體報導中方派出巴士接送中國旅客離開機場，並傳出台灣旅客只要稱自己是中國人就能上車，成為事件導火線，再加上一連串的所謂 「假新聞」，導致大阪辦事處處長蘇啟誠在大阪官邸自殺，到底事情怎麼發生的？
●中國人才能上車？誰傳的假消息
強颱燕子襲日，造成關西機場關閉，中國大陸網路媒體「觀察者網」於9月5日報導，指稱中國大陸領事館為紓困750餘名本國旅客，派出15輛大巴士接走中國遊客，並稱「滯留旅客中也有一些台灣同胞，詢問能不能一起上車，得到的答案是——覺得自己是中國人就能上車。」此一消息在網路上發布後，被國內媒體引用，立刻引起爭議，特別是「中方要求台灣旅客承認自己是中國人就可以搭上車」的傳聞。
關西國際機場遭海水淹沒跑道，導致航班停飛，交通大亂。 （美聯社資料照片）
●網友駁：沒人要我們自稱中國人
不過有部分媒體在9月6日轉述網友在「PTT日本旅遊版」上貼文，稱還原現場狀況，表示自己就是搭乘中方巴士回到大阪市區的台灣人，他本來正排往神戶港的快速船隊伍中，但是人龍超長，根本看不到盡頭，有好心人士跟他說中國大陸有派車來載，僅限中國大陸以及港澳台的人，他立刻跑去排隊，「雖然還是等了十個小時才搭到車，但至少離開了關西機場。」
據媒體報導，這名網友強調，在運輸過程中，有中國大陸使館的工作人員上車調查共有多少位台港澳旅客，「完全沒有任何人要我們自稱中國人」，也忍不住抱怨台駐日辦事處無作為。同時也有媒體報導，有一名台灣旅客指出，一對大陸夫妻，見她獨自一人排隊等候，便邀她一起去搭中國大陸使館巴士，她原本擔心上車後會檢查護照或要喊口號，結果什麼事都沒發生，巴士載一行人到大阪市區大車站，放乘客下車，全程約花4小時。中方是否要求台灣人承認自己是中國人一事很快得到澄清。
國內輿論立時將矛頭指向我國駐日本辦事處。雖然事後各報駐日記者陸續回報，強調關西機場封閉，關西機場方面調度的車輛可以進入，並沒有讓外車進入，中方不可能派巴士運走中國大陸旅客；另有媒體更報導華航地勤的說法說：當時台灣航空公司早已聯絡客人取消航班、重訂機位，但中國大陸的航空公司卻表示班機會飛，導致客人進入關西機場後受困，官方才營造出積極救人的假象。
●台人求助找住宿 遭駐日處訕笑？
但根據PTT一名網友的貼文（PTT貼文目前已搜尋不到），他爆料稱，凌晨12點打去駐日代表處詢問是否能幫忙找住處，沒想到對方訕笑一下，說：「請問我能幫你什麼？你要住哪裡是你們的選擇，我要怎麼幫你找住宿？」最後呼籲大家「去盯一下，駐日辦事處到底在搞什麼東西吧。」
外交部也在9月6日以新聞稿間接證實，經查證駐處同仁確實於深夜接獲我國民眾電話，盼駐處能協助代訂附近城市的旅館。對此，外交部認為「站在第一線同仁確應更有同理心」，協助我國人遇緊急狀況處境，已要求駐處「嚴肅檢討」。
駐大阪辦事處處長蘇啟誠（後排中）驚傳輕生，引發各方議論。 圖／取自蘇啟誠臉書
●誰打這通電話？演成一場羅生門
然而，這條新聞完全只是網上爆料，事後並沒有人出面承認是他打的電話。昨天，本職為律師的旅日僑務委員張雅孝透露，在蘇啟誠輕生前一天，曾多次致電找他，並表示希望他能夠協助調查燕子颱風4日侵襲大阪當天深夜，有人打電話到大阪辦事處要求代訂飯店事宜，並約好在14日上午見面。
張雅孝表示，蘇啟誠懷疑4日午夜打電話到辦事處的人的口音，認為把訊息放出去的人，可能就是散布有關大陸駐日人員動員巴士接受困旅客「假新聞」的人，導致台灣民眾據此批評台灣駐日官員未積極協助受困台灣旅客。
但究竟是否是這條新聞殺了蘇啟誠？也是一個羅生門。
●謝長廷點名大阪辦事處「不應該」
後來媒體進一步報導說，大阪辦事處負責急難救助的人員只有2名，雖然遇到緊急狀況可聘工讀生協助，但像颱風這種大型天災造成我國大批旅客受困機場的情況，很難有足夠人力可以應付。而大阪辦事處人員表示，光是接聽詢問電話就已應接不暇。至於有網友責罵代表處人員應對態度不佳，大阪辦事處人員似為平息各方怒火，只表示，「希望同胞見諒，他們會盡力改善」，並未澄清態度不佳的問題。
不過國內輿論早已怒不可遏，希望能夠立刻檢討駐日辦事處，也有大批網民湧入駐日代表謝長廷臉書痛批他無作為。對此，謝長廷一直到9月6日下午12點才針對北海道地震發文，並在當日傍晚再發臉書強調，關西機場當時只准出不准進，所有人都是坐機場巴士或高速船離開機場到泉佐野站。
不過針對關西機場滯留的國人打電話到大阪辦事處遭受冷言冷語事，謝長廷也沒有澄清，只說這點真的不應該，外交部已表示要查處。
●謝長廷背黑鍋？綠營護航輿論罵
駐大阪辦事處長蘇啟誠輕生，駐日代表謝長廷表示，針對這些網路霸凌，身心疲憊。 圖／聯合報系資料照片
雖然如此，網路輿論仍持續抨擊謝長廷，在野黨也怒批，要求他調回國內。爾後，網路上開始有人幫駐日代表處辯護，稱組織上大阪辦事處不屬謝長廷管轄。
據媒體在9月9日報導，有民進黨人士認為這是體制問題，不是謝長廷的問題。因為各辦事處處長是外交任命，是公務員常任文官，考績為外交部所管，不為謝長廷所管，因此只要出事也不會通知駐日代表，所以謝長廷是「背黑鍋」，「承受憤怒的出口」，並強調「此次問題最大的還是在大阪辦事處長身上」。
謝長廷受訪時一度表示，大阪辦事處與駐日代表處是平行單位，大阪辦事處若有處理不當就該道歉，並強調接到電話的並非駐日代表處。
從中國大陸網媒「似是而非」稱中國大陸領事館派巴士運走本國旅客，台灣旅客自稱中國人可上車，到PTT網友發文，被媒體報導引述，批評我駐日辦事處沒有作為，還冷言冷語、態度不佳，再加上第一時間責任歸屬不明，種種原因造成第一線外交人員的沉重壓力，導致蘇啟誠於9月14日傳出在大阪官邸輕生。
●潘孟安大阪行 外交部官網急下架
駐大阪辦事處長蘇啟誠（右）接待屏東縣長潘孟安（左二）一行人。 圖／截自台日關係協會
正在事件餘波蕩漾時，眾人發現，原來屏東縣長潘孟安9月5日前往日本大阪推廣觀光，作為辦事處長的蘇啟誠當天就是應邀出席晚會並致詞，事後也刊登在外交部官網。這則訊息卻在前天無預警撤下，引發議論，外交部解釋是應屏東縣政府要求。對此，屏東縣政府發言人黃建嘉表示，縣府不希望蘇啟誠受二次傷害，才「建議」移除，潘孟安也未接受大阪辦事處招待。
這則原本在外交部網站「新聞中心」項目下「外館消息」單元訊息，是如假包換的真新聞卻被撤下，媒體譴責民進黨真是神邏輯，「對己不利都是假新聞，萬一是真的就快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