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兒莊勝利的場外因素
據第二次世界大戰結束後遠東國際軍事法庭和南京軍事法庭的有關判決﹐在大屠殺中有20萬以上至30萬以上中國平民和戰俘被日軍殺害。實際數字恐怕是這一倍以上﹐接近50萬(包括南京城外的屠殺)﹐30萬只是有據可查的死難者人數。而在受害者中包括近10萬已放下武器的中國軍警﹐其中不乏整師整旅整團相對成建制投降的。
不清楚這些部隊的指揮官是怎麼想的﹐除了打不贏乾脆投降的心理外﹐恐怕還有一些人是動了帶部隊投奔日軍以謀一官半職﹐在新成立的偽政府和偽軍中佔個好位置的心思。榜樣早有了﹐偽滿洲國的「開國元勳」中就有不少是原東北軍的高級軍政官員。南京很快失守﹐固然有蔣介石和唐生智指揮不力(有新史料披露﹐日軍在南京繳獲中國軍隊大量武器﹐包括數萬枚地雷。這些地雷如果能及時埋下去﹐不管是埋在南京城外還是城內﹐日軍起碼會晚一個月拿下南京城﹐更別說其他沒派上用場的武器了﹐而這些武器日後都被用於屠殺抗日軍民)的因素﹐個別指揮官消極避戰﹐打得贏就打﹐打不贏就投降當偽軍﹐保住自己的高官厚祿的想法﹐也是守軍很快潰敗﹐大部投降的主要原因。
問題是﹐日本人不是那麼想的﹐戰爭進行了三個月﹐中國人的抵抗依舊頑強﹐日軍傷亡也很慘重(南京城破前華東主戰場少有成建制投降的中國軍隊)。於是日軍高層在大本營授意下﹐決定在南京屠城洩憤﹐另一方面也是想借此打消中國軍民的抵抗意志﹐讓他們與日軍合作。但結果恰恰相反﹐原本如果日軍收編這10萬投降的國軍(包括警察､保安團等)成立偽軍﹐在地頭蛇們的帶領下﹐加上中國首都失守﹐全國震動﹐極有可能重演當年入關清軍驅投降明軍為先鋒佔領全中國的往事﹐滾雪球般壯大偽軍隊伍﹐削弱抵抗力量﹐一舉佔領華東﹐進而輕鬆進佔華中﹐擊破最後的國軍主力﹐然後席捲全中國。當然﹐這些人未必全部都甘心當偽軍﹐但大半投敵還有很大可能的。事實上﹐其後日軍俘虜的國軍﹐除了被殘殺､抓去當勞工和生化試驗品的﹐基本上都補充了偽軍。
但令放下武器的國軍們萬萬沒放到的是﹐日本人並沒有像此前宣傳的那樣優待俘虜﹐反而將其一批批押走集體屠殺﹐包括中高級軍官在內﹐無一活口。這一舉動雖然凶殘﹐但對當時的中國未免不是一件幸事﹐如果這些原國軍穿上偽軍軍服﹐將是比日軍更為凶殘的敵人。敵我力量對比也將發生重大變化。在日軍兵力捉襟見肘的時候﹐10萬剛剛投效﹐急於建功回報新主子的偽軍無論放在哪個方向﹐都會起到很大作用﹐尤其可能令更多抵抗意志不堅定者倒戈﹐叛變投敵。特別是在徐州方向﹐主力均為雜牌﹐戰鬥意志本就不是很高﹐是非常有可能被拉攏的。即使沒人投敵﹐日軍驅偽軍前行﹐也會給徐州守軍增加很大的麻煩﹐也許根本就不會有台兒莊戰役﹐只會有徐州大突圍。而且在敵軍重兵集團包圍下﹐很難突得出去﹐徐州很可能成為第二個南京。如果這種情況真的發生﹐後果不堪設想。幸好﹐愚蠢又殘暴的日軍自己阻止了這一幕的發生。
台兒莊戰役中國參戰各部前所未有的英勇﹐很多部隊都是打至最後一兵一卒。固然表明雜牌軍打日本不比中央軍差和中國軍人同仇敵愾的決心﹐但南京大屠殺對各級軍事主官及普通士兵的刺激也是前所未有的。以前軍閥混戰﹐打不過就投降﹐換身衣服照樣穿二尺半。雖說現在是國戰﹐可從東北到長城抗戰﹐投敵的人也不在少數。但這一次﹐他們已經沒有了退路。要麼打退日本人﹐求得生路。要麼就被日本人當牲口一樣屠殺。連以往與日本人一直有聯繫的部分中高級軍官也徹底拋棄了幻想﹐決定和日本人拼老命了。這也難怪只有一個師(龐炳勳第三軍團雖名為「軍團」﹐可實際上只轄第四十軍一個軍﹐而第四十軍實際上又只有第三十九師一個師﹐師下轄兩個旅﹐每個旅2個團﹐加上軍屬的補充團也只有五個團﹐如果考慮到吃空餉的因素﹐總兵力一萬人都不到)的龐炳勳軍團﹐這次沒像以往作戰一樣避重就輕﹐保存實力﹐更沒有易幟倒戈﹐而是真拼了老命。雖然龐炳勳最後晚節不保﹐43年在與日軍的一次遭遇戰戰敗後當了漢奸﹐但當年在臨沂﹐他的確是真心抗日的。老軍閥能如此不惜血本﹐很難說沒有受到南京大屠殺的影響。
抗戰之初﹐中國軍隊的武器雖然落後﹐但那主要是海空軍力量薄弱﹐炮兵裝甲兵與敵差距過大﹐但主力部隊如中央軍的步兵武器卻並不比日軍差。屢屢戰敗主要還是戰鬥意志薄弱﹐指揮失誤所致。一旦指揮得當﹐不出大的差錯﹐將士又肯用命﹐以中國軍隊遠多於日軍的人數﹐就是啃也啃死了日軍。台兒莊戰役之前﹐雖然中國軍隊一度士氣高昂﹐但多次受挫後意志消沉到極點﹐多次出現一觸即潰現象。但日軍的南北夾擊態勢和南京大屠殺中同胞的慘狀﹐特別是放下武器後仍被屠殺的中國軍警﹐讓各部再次煥發了鬥志﹕既然無路可退﹐只有血戰到底﹐遂有台兒莊之大捷。台兒莊之戰的意義就不多說了﹐簡單來說﹐中國人只要對自己有信心﹐沒有打不垮的敵人。此後日軍改變策略﹐開始誘降﹐也不再大規模屠殺俘虜﹐果然投敵者日益增多﹐累計百萬之眾(不算東北的偽軍)。在國防最高會議副主席､國民黨副總裁､國民參政會議長汪精衛的帶領下﹐眾多漢奸粉墨登場﹐向自己的同胞舉起了屠刀。
再看1944年豫湘桂大潰敗﹐在掌握空中優勢﹐各部陸續換裝美械和部分重慶兵工廠在美國援助下生產的新式槍炮﹐裝備水平已高出日軍一截的情況﹐仍然上演了千里大逃亡。無非是勝利在望﹐無心再戰﹐都想留條活命。正面戰場長期沒有大戰役﹐軍官日益腐敗﹐訓練鬆弛﹐各部戰鬥力下滑很快也是重要因素。特別是湯恩伯部在河南搜刮日久﹐個個富得流油﹐哪有心思作戰。此戰僅該部丟給日軍的火炮就有上千門之多﹐很多連原廠的炮衣都沒解開過的嶄新大炮就這麼放在倉庫送給了日軍。日軍拍攝的戰利品照片上那數不清的山炮､迫擊炮､無後座力炮﹐實在讓人憋屈。為了奪日軍一門炮打炮樓往往要付出數十人命的八路軍､新四軍不知作何感想。他們要有這些炮﹐日軍還能肆無忌憚的在根據地大掃蕩嗎？
8年抗戰﹐本不該打上8年﹐要是沒有投敵的百萬偽軍(多數為原國軍)﹐即使沒有太平洋戰爭﹐中國人自己也有能力結束這場戰爭﹐把侵略者趕回老家。紀念抗戰﹐紀念死難者﹐絕不能忘記漢奸的罪行。遺憾的是﹐中國至今沒有懲治漢奸法﹐以至為漢奸翻案﹐為侵略者美言者日益增多﹐難道歷史又要重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