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抽完了菸，按熄了燈，該是，上床睡覺的時間。一個氣溫骤降的晚上，窗外雨聲時大時小。中央氣象局，可以繼續報一些相反的天氣預測沒關係，拜你所賜，我在這個工作上不允許我狀況不好的時候，中了這一次的流感。

沒睡，想起了你。

單身很久了，在我的宣傳之下，我想任誰隨便找一個我身邊的朋友，他大概都能告訴你我有多想戀愛。或許是不想再成天聽我嚷著想談戀愛，當有條件不錯的人出現在身邊時，朋友總是會告訴我「喂，那個某某某不錯耶！」、「那個某某某你有沒有興趣？」這等等之類。

會想接近認識你，差不多也就是這樣的一個過程。

剛認識你的時候，我們沒講上幾句話。頂多就是互相對彼此有個印象，知道有這麼一號人物。那是第一次見面。

第二次見面，是兩、三個月後的事了。在你工作的咖啡廳，跟身旁朋友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嘴裡和朋友聊著，眼裡則是你的一舉一動。那天，我已經從朋友處得知與你有關的一些背景，你念的科系，令我好奇，然後，對你，感到好奇。於是，我觀察你。你送MENU、送水杯，和客人應答；你做飲料，你在吧台裡發愣；你與同事對話，你的笑，你的每一個表情。

介紹我們認識的朋友說的話，開始在我心裡一次次地反覆播放著。

「某某某是個懂事的孩子，而且他很可愛，我覺得你們倆挺適合的。」
是嗎？是這樣嗎？

這樣的疑惑，在第二次見到你的晚上，遁形無蹤。那個晚上，我看見了你的可愛。然後，為之心動。很清楚，對你的好感，是從那晚開始的。

如果喜歡，是一種想要多與另一個人相處，想要知道關於他的一切，並且，沒有原因地想要對他好的過程。那麼，對你，我想我完全符合這個定義。

之後的一個晚上，下著雨的公館。我騎著車反穿著雨衣，要送你回家。差不多像今晚的天氣一樣，那些雨，還有風。你坐在後座，拉著雨衣披蓋著自己。

「我決定了，我買一件輕便雨衣吧，這種雨，等到家你身體都濕了。」
「不用啦，真的，我這樣OK，真的不用。」

最後你的堅持贏了，我讓你繼續拉著雨衣，然後想要用最快的速度把你送回家，後照鏡裡，可以看見雨水濕了你的肩頭。

「會不會冷？冷的話可以把雨衣拉到你身體後面，然後把扣子扣起來。」
「哇！真的可以，我都不知道還可以這樣！」
傻孩子，你感冒都還沒好，為什麼不讓我買一件雨衣給你呢？

我們聊了好多，在回到你的住處以後。感謝這個世界是如此的小，我竟然認識你的室友。那想要留下來多和你相處的企圖，因此得到了正當性。

梅莉史翠普、傑克尼克遜、茱莉安摩爾、艾德華諾頓、娜塔莉波曼…時時刻刻、吉屋出租、秘窗、偷情…那些我們喜歡的演員、電影、音樂劇。

戲劇、戲曲；現代、古典；東方、西方，聊著這些內容，之前已經昏昏欲睡的你，像是忘了疲憊一樣，給我完完整整的每一個反應。

我應該會永遠記得那畫面，你認真地說「讓我演一齣成功的歌舞劇，一齣就好，我就滿足了。」那一刻，你彷彿已經置身舞台上，正滿足地享受著屬於你的謝幕。

你問我為什麼呆住了，沒有說話？

「加油呀，我覺得你一定可以的。這其實也是我的一個夢想，只是我跟你不一樣，我沒有做任何事，讓自己朝著那方向去走。所以我覺得，你比我勇敢很多。我覺得，能站在舞台上，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劇場，是一個非常有魅力的地方。」我回過神來。

這其實是一個官方的回答，所以說出口。

沒有說出口的，是我想對你說「讓我這樣陪著你，照顧你，關心你。讓我們一起欣賞這些優秀的演員、精彩的呈現，然後用契合的討論做為結束。我享受著，像這樣，像今天晚上這樣，能夠得到你的共鳴、同意；能夠看到你每一個真實的反應，一個笑、一個挑眉。答應我好嗎？答應我讓我陪在你身邊，我就滿足了。」

不過我不能就這麼對你說，不能。

我也不能讓你知道，和你相處，熟悉得像，我們是曾在一起的戀人，不陌生，一點點的陌生也沒有。那安全感和親近，是來自我們喜好同樣的事物，有同樣的看法嗎？還是，如同占星師朋友所言，是一種前世未完的關係的延續呢？我不知道，那樣的安全感，從何而來。

外面的雨依舊下著，對你的好感越來越多。溫度，卻越來越低。你的眼睛，瞇成一條縫，你真的累了。我也累了。

「你快去洗澡吧，我都忘了你剛剛有多累。」
「嗯，那你呢？你還要騎車回去嗎？還是你要住在這裡也是OK的，我可以來睡客廳。」
「我正在想還要不要回去，不過我可以睡地板，怎麼可能讓你來睡客廳？這裡這麼冷。不要擔心我，你快去洗澡，我再想想。」
當然我是想留下的，可是我完全理解你禮貌的距離。完全。
「我要不要調鬧鐘？明天要幾點起來？」我問。
「沒關係，我已經調了兩個，九點半起來吧。」
「九點半？你不是十一點的班嗎？我可以載你過去呀，不用那麼早起啦，你這麼累，睡晚一點吧。」
「沒關係啦，我通常習慣賴床到十點，這樣我們還可以一起去吃個早餐。」

那個晚上，你收留了我。翻來覆去，我的無法成眠，除了因為冷；也因為身體下的墊子，其柔軟程度和地板相去不遠。還有一部分，是因為，你放的那些音樂。我沒有告訴你，那播放清單，幾乎和我的一模一樣。

「怎麼會這樣，這小孩聽的音樂竟然會是這些…」一首接著一首，恍然中，我好像回到高中時候。聽著那些唱頌著愛與被愛的歌曲，幻想構築那些畫面，揣測著戀人的心境。

幸好我沒跟你一樣，躺下沒多久就呼呼大睡。否則，誰來幫你蓋被？你也真是的，都已經感冒了，睡覺還這樣，不老實。

凌晨近四點。抵擋不住睡意，我溜上了你的床，在單人床的床邊，我側著身子，儘量不要碰觸到你，然後就那樣睡著。
儘量不碰觸到你，是因為知道你已經有了一個他。

我管得住自己的身體，不碰觸你。可是，心呢？感覺呢？
我能就這樣，喜歡著你，甚至愛著你嗎？隔著一個他的距離。

「在你心裡，我是什麼呢？」我這樣問自己。在凌晨，伴著雨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