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容
清雪這個名字，容易讓人聯想到一個美女，但可惜，擁有它的是一個
我不得不用醜陋來形容的女孩。
清雪的父母是出了名的俊男美女，然事事難料，仿佛這世上真有個叫
“正正得負”的東西，他們的女兒長得實在是“不可入目”，所以，他們
拋棄了她；所以，她註定只有*整容才能改變一生。
其實，二十歲以前，清雪並沒有打算去整容。原因有兩個：一來“處
理”像她這樣的“典型案例”肯定得花很多錢，她的經濟條件不允許；二
來是出於自卑，她害怕出門後被人群及醫生恥笑。因此，她總是蒙面進
出，搞的像作賊似的。
不過，清雪也有朋友，她是個善良的女孩，叫丹丹。她也有她的不
幸，因為她是個色盲，不能單獨買衣服，不能“享受”花花世界。可能是
因為命運相仿，兩人倒也投緣。
有一天晚上，丹丹來到了清雪家，進門第一句話就是：“清雪，你今
天好漂亮啊。淡綠色的衣服和白色的長裙很適合你！”
清雪起初一驚，因為她沒料到丹丹會突然諷刺起她來，但當她聽到
“淡綠色”三個字時，她立刻激動地跳了起來：“丹丹，你看見綠色了！
你的眼睛……怎麼回事啊？”
“我去整容了。今天下班回家時，一個穿著古怪的男人一眼就看出了
我是色盲，然後便跟我說他能幫我‘整’好眼睛。我起先不信他，但他說
他的店就在附近，還說不整好不收費。我想反正那在鬧市區，而且我又沒
財沒色，應該不會有事，於是就跟他去了。可沒想到，一個小時後我真的
看見了顏色，我成為正常人了！”丹丹興奮地又蹦又跳。
“是嗎？真那麼神奇嗎？”清雪有些心動，問：“價錢一定很貴
吧？”
“不貴，才500元！”丹丹說：“清雪，他比醫生還神，你明天也去試
試吧。”
“我？”清雪考慮了一下：“誰不愛漂亮呢？價格又那麼便宜，不去
一定會後悔的。”於是她問：“店叫什麼名字？在哪？”
“唯美”美容店開在鬧市區，店面挺大，房間多而整潔。
店主是個三十多歲的男人，高高瘦瘦，目光犀利。他見清雪走了進
來，便主動上前：“小姐，皮膚護理還是整形？”
聽到“整形”二字，清雪的臉“唰”地一下變紅了。她不敢抬頭，不
敢答話。
但店主很快就發現了原因：“小姐，沒關係的，請把口罩和帽子拿
下，讓我看看好嗎？”
“我，我怕嚇到你。”清雪的聲音在發抖。
“顧客就是上帝，上帝是仁慈的，不會嚇人。”說著，他竟自己動起
手來！還沒等清雪反應過來，她的臉就“暴露”到了外面。
只見店主皺了下眉，客氣地說：“比我想像得好，乾脆全整了吧，你
想整成什麼樣的？”
他是除丹丹外第一個沒有“吃驚”於清雪的臉的人，所以清雪頓時對
他充滿了感激：“您說整什麼樣的就整什麼樣的吧。”
“那麼，就整個大眼睛、高鼻樑、櫻桃小嘴和柳葉眉吧。給你個折
扣，3500元不二價，怎樣？”
“好！”清雪毫不猶豫地答應了。
當天，由於店主說暫時缺材料，所以就先給她整了個鼻子。手術時間
和價格比醫院少了不少，但效果卻好得讓她不敢相信！那挺拔而小巧的鼻
子漂亮無比，瞬間讓她感覺到變成美女已不再是遙不可及的夢想！於是，
她和店主約定，三日後去整完“剩餘的部分”。
當心情非常好的清雪回到家時，她得到的卻是一個晴空霹靂——丹丹
死了！
她死在梳粧檯前，梳粧檯的鏡子被砸得粉碎。她的手指甲將雙眼劃得
鮮血直流，表情異常恐怖。法醫官連自己都無法相信地斷定：“她是被嚇
死的。”
沒有人看到兇手，沒有人知道真相。丹丹的死，成了個謎。
清雪是所有人中哭得最傷心的。她怎麼也想不到，昔日的好姐妹剛剛
能分辨顏色就沒了命。可是，哭有什麼用？
丹丹的追悼會結束後，清雪再次去了“唯美”美容店。
一進門，她剛聞到一股桂花香，便發覺鼻子發癢，然後就不停地打起
噴嚏來。
“楊小姐，你對桂花的香味過敏啊？”店主一邊說一邊拿開了店裏放
著的一大株桂花。
“不是的。”清雪邊流涕邊解釋：“以前我挺愛聞桂花香的，也不知
今天怎麼了，突然過敏起來。”
“呵呵，可能剛整了鼻子有點不習慣吧。”店主把她引到一張躺椅
處，道：“閉上眼睛睡一覺。醒來時世界就不一樣了。”
果然，當清雪醒來的時候，她發現自己已不再是原來的自己了。她變
得非常的美麗，而且，同時還散發出了從未擁有過的氣質。
“這是我嗎？是我嗎？” 欣喜的她對著鏡子大聲問道。
“沒錯，就是你。比西施還漂亮呢！”店主答道。
清雪摸著自己的臉，雙眼盯著鏡子久久不肯轉移目光。
“您現在美得可以迷倒所有的男人。”店主道：“滿意嗎？”
“太滿意了！謝謝！”清雪欣喜若狂。
回家的路上，她感到每個人都在回頭看她，而他們的目光則充滿了嫉
妒和讚美。現在，她終於可以丟開口罩做人了，她終於獲得了新生！
晚上，她做了個美夢。
第二天，清雪上街買了自己愛吃的魚，中午時分，她做了最拿手的糖
醋魚準備替自己慶祝。
可是，魚剛被放入嘴她就不由自主地把它吐了出來。“奇怪，明明是
自己最喜歡的美味，怎麼現在突然厭惡它了？”清雪感到十分疑惑。就在
她百思不得其解時，突然，她覺得眉毛處很疼，好像是在被人用力拉扯，
而眼睛居然也同時疼痛起來。不對！是整張臉！她的五官仿佛在努力扭動
著要脫離臉一樣！
“不！”清雪大叫一聲沖出房間，飛一般跑去了“唯美”美容店。
“剛整好是這樣的。習慣一下就好了。”店主輕描淡寫地應對清雪的
質問。
“可是我好疼。”清雪哭了出來。
“沒辦法，忍忍吧。誰叫它們來自不同的主人呢？”店主隨口道，忽
然又像意識到說漏了嘴一樣，連忙補充道：“我是說材料有點不同，你的
反應是正常的。”
清雪半信半疑，但只能離開。可是出了美容店的大門，她卻沒有回
家，而是在門外徘徊了很久——直覺告訴她店主有事隱瞞了她。
突然，她看到店主匆匆忙忙地從店裏出來，然後和一個戴著墨鏡拿著
一個包的男人一塊鬼鬼祟祟地“潛入”了店後巷子裏的一間小屋。清雪下
意識地跟了過去，透過窗縫向裏張望。
只見戴墨鏡的男人從包中取出很多鼻子、眼睛和嘴，並將它們胡亂地
擺放在了桌上——那些東西讓清雪看了直想吐。
“老大，這批貨怎麼樣？”戴墨鏡的男人說：“全是新鮮貨。”
店主答：“不錯，你弄來它們，沒有出什麼意外吧？”
“沒有，哪有人管呢！老大，生意怎麼樣？”
“才剛做了兩個，以後肯定會好的。你想想，愛美的女人那麼多，我
們的價格又便宜，將來要不賺錢也難！”
“是啊。這種低成本的生意真是沒話說。老大，你真有本事！偷出王
教授的器官移植器沒花錢，現在賺錢的材料又用死人的，可省了一大比
呢！”
“什麼？！死人的！”清雪聽了全身發抖。她馬上用雙手去觸摸自己
的五官，簡直無法相信它們都是冰冷的！“它們不屬於我！它們把主人的
習慣都帶來了！”她越想越怕，直至臉色慘白，跌跌撞撞地跑到了大街
上。
可是，熱鬧的大街似乎也與往日不同。
“奇怪，街上怎麼人突然多了起來？”清雪驚恐萬分。忽然，她發現
其中有些“人”與其他人不一樣！那些“人”面呈土灰色，身著白色長
衣，披頭散髮。他們有的雙手垂地，有的嘴角掛血，有的目光空洞，他
們，他們分明是——
“鬼啊！”清雪尖叫一聲，抱住頭拼命向家奔去。
在奔跑的途中，她感到那些鬼們都停了下來死死地盯著她，好像對她
恨之入骨……
沖進房間，她立刻鎖上門，並將桌子、冰箱都搬了過去頂住它。她覺
得自己六神無主、心跳加速，好像就快要窒息了！
可還沒等她恢復平靜，忽然，她感到身後吹來了一陣陰風！她不敢往
後看，但是，從掛在門邊的鏡子裏，她卻清晰地看到了四個鬼影！它們一
個沒嘴、一個沒眼、一個沒鼻、一個沒眉，恐怖至極！清雪仿佛聽見它們
邊逼近她邊對她說：“還我，還我……”
“我還給你們，還給你們！”她完全“失控”，發瘋似地拿起身邊的
水果刀就往臉上割去……
“丹丹——”樓外，有人聽見一聲慘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