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雜誌 2018年1月2日 下午3:21
文／林倖妃 攝影／黃明堂
本來以為「天然獨」是鐵板一塊，沒想到國家認同卻鬆動了！2018《天下》國情調查結果出爐，意外發現，當問到兩岸政治關係時，「統一」選項首度翻轉，出現上揚趨勢；國人自認台灣人的比例，更下滑至5年新低。
他是台大農業經濟研究所畢業的高材生，2017年6月拎著皮箱遷居上海。
「去中國工作，主要是因為發展機會多，還有很大的發展平台，」32歲的吳祈聰才剛從哥斯大黎加飛回台灣。
他在對岸規模第二大的水果連鎖鮮豐集團擔任產品經理，負責香蕉、鳳梨的採購、企劃、銷售和行銷，採購範圍從哥斯大黎加、菲律賓、馬來西亞到台灣。
這樣的故事並不罕見，對你我也愈來愈不陌生。
爭取民心的對手是對岸
2018《天下》國情調查，揭露了一個台灣不得不面對的事實——因為對國家前景不抱樂觀，國人外逃到中國大陸或國外尋找新機會的意願增強，連帶也讓過去被認為是「天然獨」的年輕世代，對國家認同的態度有鬆動跡象。
「這是政府必須看到的警訊，」政治大學選舉研究中心副研究員俞振華持平地說，「現在只能說趨勢剛開始，因為年輕人預期在台灣的就業前景太差。政府要盡速改善環境，讓年輕人看到希望。」
外逃現象彰顯出，國人的就業市場不再侷限於台灣，但從國情調查更可以看出，大部份人對國家未來的迷惘。
換黨執政後，信心雖然略有起色，不過蜜月期顯然已不再，「民進黨的可能對手，不是國民黨，而是共產黨，他們在和習近平爭取民心，」一位不願具名的學者語重心長。
總體來說，國人對國家前景悲觀大於樂觀。回顧過去幾年，在2017年蔡英文政府上台後的首次調查，對國家前景感到樂觀者，從前一年的32.8％爬升到39.1％，但2018年又降回33.3％。
然而，當問到台灣目前經濟表現，不滿意者雖遠大於滿意者，但滿意者有微幅上升跡象；對未來一年自己的經濟狀況同樣是「會變好」及「和2017年一樣」都略爬升，尤其是29歲以下、認為「會變好」的比例高達33％，為所有年齡層之冠。
東吳大學政治系教授蔡秀涓解讀，「我們是對總體不滿，但對未來有信心。」
香港中文大學財務金融系副教授葉家興則認為，台灣股價指數在2017年底比2016年同期漲近20％，會讓受訪者對來年經濟情勢感到樂觀，這是短期記憶偏差造成的影響，但年輕人認為明年會變好，確實是較為正面的訊息。
都想出走！台灣已留不住人才
只不過，年輕人的信心，不一定是立足台灣。
當問到去大陸工作的意願時，有37.5％回答願意，為2010年以來的新高點，交叉分析後發現20到29歲者最高，達到43.8％，30到39歲者也有42.7％。
進一步詢問到國外（不含大陸）的工作意願，更一舉衝到59.2％表達「願意」，其中，20到29歲者為84.2％、30到39歲為71.3％；又以日本、美國、歐洲最受青睞，東南亞國家排名第四
顯然，台灣的低薪現象已經把國人逼往對岸，乃至於日本和歐美各國，現象背後反映的是治理績效不彰。「面對台灣長期薪資偏低，中國城市所得會令年輕人心動，朋友同儕去得愈多，對中國也愈來愈不陌生，」台大政治系教授王業立指出。
這樣的群聚效應愈來愈明顯，出身台大的葉家興拿出手機滑到微信群組，「北京台大校友會」內有491人。「一大堆01、04的，而且什麼科系都有，」他說的是學號代碼，01代表2002年（101學年度）碩士班入學，年輕的學弟、學妹匯聚到北京、上海愈來愈常見，這些還不包括為數更多的失聯者。
吳祈聰到上海工作才半年左右，發現研究所同班同學有多人同樣在中國大陸工作，他還把學弟一起拉進團隊，「不但起薪比在台灣高，加上分紅獎金後所得還以數倍計，」他說，「但最重要是發展的空間大，大家都是在追求機會。」
「一定條件下統一」的逆襲
從過去的調查，可以看出台灣人的態度一向「務實」。
政治大學政治系教授、選研中心研究員陳陸輝拿出長期研究數據，一方面認為中國大陸以經濟要脅台灣讓步，一方面又認為要加強交流者，以39歲以下年輕人比例最高，他稱之為「與狼共舞」的一代。
反觀在總統選舉前，也是這群人最支持蔡英文，「這表示他們非常務實，覺得大陸危險歸危險，仍要交流做生意，但也支持不談九二共識的蔡英文。」
如今，這樣的現象隱隱然在改變中。
當問到台灣與中國大陸的政治關係時，「統一」選項首度翻轉，出現上揚趨勢。在這一題中歷年都是「維持現狀」最高，其次為「台灣獨立，但與大陸維持和平關係」，但最新調查結果中均呈現微幅滑落。
「盡快統一」雖然仍維持低檔徘徊，約2.6％，但「在一定的條件下統一」卻創下近10年來新高，達到13.8％，較2017年的8.2％明顯成長，且各年齡層都在上升中。
相較之下，「台灣獨立，但與大陸維持和平關係」及「不管如何台灣盡快獨立」，則從上一次調查的37.2％降到32％，最明顯落在30到39歲世代，從54.3％，猶如溜滑梯般止在37.3％。
種種跡象都顯示，「天然獨」有鬆動的傾向。因為當進一步問到身分認同時，自認「台灣人」的比例雖然仍是最高約56.4％，其次為「既是中國人，也是台灣人」，約34.1％，「中國人」為6.7％，但自認「台灣人」的比例卻是自2010年以來最低，「兩者都是」的比例則創下新高。
天然獨鬆動 往中間偏移
從年齡切入可以看出其中轉折，20到29歲者在2017年自認「台灣人」比例為78.7％，30到39歲者為66.8％，但2018年卻雙雙萎縮，前者為72.7％、後者為59％。
進一步分析台灣人認同出現挪移現象，20到29歲者轉往「中國人」，從1.1％提高到4％，30到39歲者則往「都是」移動，從27.3％成長到36.7％，差異非常顯著。
數據在在說明，所謂「天然獨」並非是鐵板一塊。
陳陸輝也觀察到，在蔡英文執政後，主張統一的人持續上升，最常被提及的說法是，當初支持太陽花學運的，多是社會科學科系學生，對兩岸整合很「感冒」，但隨著愈來愈多人從大三開始到對岸交流，甚至發現可以找到工作，態度也會跟著轉變。…（完整報導，請見《天下雜誌》第639期）
